难道…真的要葬身于此?连这最后一点火星…也要被这该死的黑水峪吞噬?
绝望如同冰冷的墨汁,浸透了黑水峪的每一寸空气。
陈墨瘫倒在冰冷湿滑的黑土地上,半边身体已被墨蛭侵蚀带来的冰冷麻木所笼罩。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如同拉扯着无数细小的倒钩,从喉咙深处到肋下的伤口,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咳出的不再是血,而是粘稠腥臭、夹杂着无数蠕动黑线的墨污。怀中的鳞儿哭声已彻底微弱下去,只剩下滚烫的小身体无意识地抽搐,每一次微弱的痉挛都像在陈墨残存的意识里点燃一把火。
“烧…火…烧…”鲁火嘶哑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,在陈墨混沌的耳边响起。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此刻竟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、不顾一切的决绝。“…墨蛭…怕火…怕…热…从里面…烧!”
从里面烧?陈墨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在鲁火沟壑纵横的脸上。那眼神疯狂而执着,像濒死的野兽盯着最后一根稻草。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陈墨肋下那不断渗出黑污的伤口,又指向旁边噼啪燃烧的篝火。
“烈酒…有吗?”鲁火猛地转向旁边一个被吓傻的亲兵,厉声喝问。那亲兵一个激灵,慌忙从腰间解下一个脏兮兮的皮囊,里面装着半袋浑浊的、度数极高的劣质烧刀子——这是士兵们用来在寒夜中驱寒,更用来麻痹痛苦的“忘忧水”。
鲁火一把夺过酒囊,拔掉塞子,浓烈刺鼻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。他看也不看,仰头灌了一大口,随即猛地俯身,将那带着他体温和唾液的烈酒,狠狠地、一股脑地浇在陈墨肋下那不断渗出黑污的恐怖伤口上!
“呃啊——!!!”
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炸开!如同滚烫的岩浆被强行灌入伤口深处!陈墨的身体如同被强弓拉满般猛地向上弓起,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惨嚎!这剧痛甚至短暂压过了体内墨蛭啃噬的冰冷麻木!
烈酒浇在伤口上,发出“嗤嗤”的灼烧声响,浓烈的酒气和皮肉焦糊味混合着墨蛭的腥臭,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。伤口附近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滚烫!
但这仅仅是开始!
鲁火眼中疯狂更甚!他猛地将手中残余的烈酒含入口中,随即竟俯下身,将那滚烫的、带着浓烈酒气的嘴唇,死死覆盖在陈墨肋下那被烈酒灼烧过的伤口之上!
“嗬——!”陈墨的惨嚎瞬间变成了倒抽冷气的嘶鸣!他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气流,混合着浓烈的酒气,正被鲁火强行从伤口处吹入自己体内!气流所过之处,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五脏六腑中疯狂穿刺、灼烧!试图将那些钻入骨髓的冰冷墨蛭活活烫死!
“呃…嗬嗬…”陈墨的身体剧烈地抽搐、痉挛,如同离水的鱼,口鼻中喷出带着浓烈酒气、腥臭和更多黑色细线的污秽!这根本不是在治疗!这是在用最原始、最酷烈的方式,用滚烫的火焰和剧毒的酒气,在墨蛭吞噬掉宿主之前,先把宿主的内脏点燃!
怀中的鳞儿被这恐怖的景象彻底惊动,发出微弱却尖利的啼哭,小小的身体在陈墨剧烈痉挛的臂弯里挣扎。
周围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,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。这简直是自杀!
鲁火却不管不顾!他如同着了魔,一次次含入烈酒,一次次俯身,将那滚烫的酒气强行吹入陈墨的伤口深处!每一次吹入,都让陈墨的身体爆发出更剧烈的抽搐和更凄厉的嘶鸣!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十次,也许是百次。当鲁火再一次抬起头时,他的嘴唇已是一片焦黑,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,那是被陈墨伤口中喷涌出的污秽和墨蛭反噬灼伤的痕迹。而他浑浊的眼睛,却死死盯着陈墨的伤口。
伤口周围的皮肉一片焦黑翻卷,惨不忍睹。但诡异的是,那不断渗出的粘稠黑污,似乎…变少了?颜色也不再是纯粹的墨黑,而是混杂着灼烧后的焦褐和脓液的淡黄。更重要的是,那些在污血中疯狂扭动的黑色细线,似乎也…不再那么活跃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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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火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疲惫笑容,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:“…火…压住了…虫子…但…毒…还在…得…清…”
他喘息着,目光扫向四周,最终落在一处潮湿岩壁下几株不起眼的、叶片肥厚呈暗紫色的低矮植物上。“…墨骨草…捣碎…敷…能…拔毒…”他指着那几株植物,对旁边呆若木鸡的军医吼道。
军医如梦初醒,连滚带爬地扑过去,小心翼翼地采下那几株暗紫色的草叶。没有石臼,他只能用牙齿和手,粗暴地将其嚼烂、捣碎,混合着一点还算干净的溪水,制成一摊散发着浓烈苦涩和土腥味的紫色糊状物。
鲁火接过那摊散发着怪味的药糊,毫不犹豫地、厚厚地敷在陈墨那焦黑翻卷、惨不忍睹的伤口上。
“滋——!”
又是一阵皮肉灼烧般的剧痛传来!陈墨身体猛地一颤,但这一次的剧痛,似乎比之前那滚烫酒气灼烧内脏的痛苦要轻得多。一股极其霸道的、带着刺骨凉意的药力,顺着伤口狠狠钻入体内,与那肆虐的寒毒和墨蛭残留的冰冷死气疯狂对抗!
冰火交织!陈墨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彻底沉浮,时而如同置身熔炉,时而如同坠入冰窟。他死死咬着牙,牙龈崩裂出血,混合着嘴角不断溢出的污秽,滴滴答答落在怀中襁褓之上。
而襁褓中的鳞儿,那滚烫的啼哭竟在这冰火交织的剧痛中,渐渐微弱下去。并非好转,而是连哭的力气都即将耗尽。小小的嘴唇泛着骇人的青紫色,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。
“鳞儿…撑住…”陈墨的意识在剧痛和模糊的边缘挣扎,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,驱动着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手臂,颤抖着、极其艰难地伸向滚落在襁褓旁边的玄铁兵符。
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。他死死攥住兵符狰狞的狼首,用尽全身力气,将它一点点地挪动,最终,那冰冷的狼首,轻轻地、沉沉地,压在了鳞儿滚烫的、微微起伏的胸口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