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九站在路中央,月光照着他脸上的残布。
白桃知道那布下是三个月前为救哑童被火烧的焦痕——当时那孩子被日军灌了哑药,陆九硬闯日军仓库找解药,屋顶塌下时他把孩子推出火海,自己却被烧得面目全非。
“你们要的‘不问’,是拿别人的命换的。”陆九的声音很轻,却像石子投进深潭,“这孩子能问,是因为有人替他烧过嘴。”他伸手扯下脸上的残布。
白桃的呼吸顿住。
那是怎样一张脸啊——左半边脸结着暗红的痂,右半边勉强能看出原本的轮廓,睫毛烧得只剩半截,眼角的疤一直扯到下颌。
人群静得能听见火把的噼啪声。
“那晚西城门发粮的兵……是你?”巷口的老妇突然颤着声开口,“我孙子饿得直哭,是你把最后半块饼塞给他,说‘等你长大,要记得问为什么会饿’。”
火把的光摇晃起来。
举火把的男人慢慢垂下手臂,火光映着他发红的眼:“我儿子哑了三年,是你翻遍医书找偏方……”他突然把火把插在地上,“对不住,陆先生。”
人群开始散了。
有人捡起地上的火把,有人蹲下来哄自家哭闹的孩子。
陆九站在月光里,残布在脚边蜷成一团。
白桃走过去,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。
他转头对她笑,焦痕里的眼睛亮得像星子:“他们不是恨‘问’,是怕疼。可疼过了,才能记得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小梅是在一更天发现铜符震动的。
她抱着竹笛穿过青石巷,胸前的铜符突然烫得灼手。
她贴在青砖墙边,指尖触到墙缝里的青苔,耳中却传来细细的、叠在一起的声音——“妈妈,疼吗?”“阿爹,为什么要跑?”“姐姐,你去哪了?”
是孩子们的声音,从墙里渗出来的。
小梅的心跳快了,她把竹笛凑到唇边,却没有吹。
她想起白桃说过,“问之火”会找最软的地方钻——墙缝里的砖是旧的,浸过许多人的眼泪,或许能当传声筒。
她把唇贴在墙缝上,缓缓呼气。
风从巷子另一头吹来,绕过她的发梢,钻进墙缝里。
墙里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,像许多小鱼在游。
小梅闭着眼,跟着那些声音轻轻哼,哼的是药堂里王伯常唱的童谣,哼的是白桃给她扎针时哼的调子。
次日清晨,药堂的王伯端着早饭推门时,差点被门槛绊倒。
“小……小梅姑娘!”他的声音惊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“墙……墙在冒水!”
小梅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