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时候你比现在更愣,”张宗兴端起碗,这次只是小抿了一口,目光仿佛穿透了斑驳的墙壁,看到了遥远的过去,
“为了抢头功,一个人往土匪窝里冲,肩膀上挨了一刀,还咧着嘴傻笑。”
赵铁锤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的憨笑:
“那不是……跟着兴爷您,心里有底,不怕死嘛。”
“不怕死是好事,”张宗兴的声音低沉下来,
“但不能白死,更不能带着兄弟们一起往死路上撞。”
赵铁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低下头,看着碗里晃动的酒液,闷声道:
“俺知道错了……俺就是看不得那王八蛋碰婉容姑娘,看不得您为了这事……心里憋屈。”
“我心里憋屈,就能不管不顾了?”张宗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,带着酒意和压抑的怒火,
“锤子,咱们现在不是在奉天拉杆子!咱们是在上海滩,是在鬼子、特务、青帮、租界巡捕的眼皮子底下!走错一步,死的不只是你和我,是跟着我们的所有兄弟!是婉容!是可能还在等着我们去救的六哥!”
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,带着沉甸甸的分量。赵铁锤的头垂得更低了,粗壮的手指紧紧攥着酒碗边缘,指节泛白。
张宗兴看着他这副样子,心中的火气又慢慢消了下去,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他再次端起酒碗,这次是和赵铁锤放在地上的碗轻轻碰了一下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喝。”他又说了一次,但这次语气缓和了许多。
两人默默对饮,辛辣的液体仿佛能暂时浇灭心中的块垒。几碗酒下肚,赵铁锤的胆子也大了些,他抬起泛红的眼睛,看着张宗兴:
“兴爷,您罚得对!俺认!以后您指东,俺绝不往西!就是……就是别不让俺跟着您打鬼子!”
张宗兴看着他眼中毫不作伪的忠诚和恳求,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一下。他伸出手,重重拍了拍赵铁锤宽厚结实的肩膀,就像多年前在奉天城外那样。
“锤子,”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