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八,金城西郊二十里处的高坡上。

马超勒马而立,身下的白色战马不安地踏动着蹄子,喷出团团白雾。他俊朗的面容如同被西伯利亚寒流冻结的湖面,看不出丝毫情绪,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,燃烧着压抑的火焰。

就在他的视线尽头,金城方向浓烟滚滚,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。即便相隔二十余里,依然能够隐约听见城中传来的喊杀声、哭嚎声,以及曹军破城时震天的欢呼声。

少将军......庞德驱马靠近,声音低沉而沙哑,金城......完了。

马超没有回应,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燃烧的天空下。就在三个时辰前,他亲自率领两万西凉铁骑参与了对金城的围攻。眼看着城墙即将被攻破,韩遂的守军已经摇摇欲坠,却在这时,东面尘头大起,曹操亲率的主力大军如潮水般涌来。

那一刻,马超永远都不会忘记。曹操的军阵严整得令人窒息,黑色的旗帜如同死亡的阴云,在寒风中猎猎作响。更让他心惊的是,曹军的先锋骑兵竟然在行进间完成了阵型转换,如同一个精密的战争机器,丝毫不乱。

曹操......马超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,握着缰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
就在曹军出现的那一刻,马超做出了一个让所有部将都震惊的决定——立即撤军。

少将军!当时马岱急得几乎要哭出来,就差一点!就差一点金城就是我们的了!

闭嘴!马超厉声喝止,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远处那支正在快速逼近的黑色洪流,你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吗?立即传令,全军撤退!

现在,站在这个安全距离外,看着金城彻底陷落,马超更加确信自己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。曹操的大军不仅兵力远超预期,更重要的是那种严明的军纪和凌厉的杀气,是他从未在任何敌人身上见到过的。

我们损失了多少人?马超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。

撤退时被曹军骑兵咬住,折了八百多弟兄。庞德回答道,脸上带着不甘,若是再晚一刻......

若是再晚一刻,我们现在就已经是曹军的俘虏了。马超打断他,猛地调转马头,传令全军,立即向渭水方向撤退。我们要在渭水南岸重新布防。

马岱忍不住问道:大哥,我们为何不退回陇西?渭水南岸无险可守啊!

马超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,最终定格在南方:正因为无险可守,曹操才会大意。渭水就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,我要在那里,让曹操付出代价。

夕阳的余晖洒在他银色的盔甲上,反射出冰冷的光泽。这一刻,所有人都从这位年轻的统帅身上,感受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。

腊月二十九,清晨。

西凉铁骑在严寒中开始了急行军。马蹄踏过冻结的土地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队伍中没有人说话,只有呼啸的寒风和规律的蹄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压抑的节奏。

马超一马当先,白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。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,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。

庞德。他突然开口。

末将在。

派快马去通知彻里吉,让他的羌兵在渭水北岸与我们会合。

这......庞德犹豫了一下,彻里吉会听令吗?

马超冷笑一声:告诉他,若是让曹操过了渭水,下一个死的就是他。羌人与曹军之间的血仇,比我们只多不少。

遵命!

马超继续下达命令:马岱,你率三千轻骑先行,收集渭水南岸所有船只,大的焚毁,小的带走。我要让曹操一条船都找不到。

传令全军,加快速度!务必在今日天黑前抵达渭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