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丢人。”潘金莲揉了揉他的头发,指腹蹭过他额角的疤痕——那是前儿被地痞推搡时撞的,当时他护在她身前,头磕在石板上,肿了好几天。她忽然往灶膛里添了块柴,“再包点白菜馅的,给张屠户家送过去,谢他儿子作证。”
武大郎“哎”了一声,笨手笨脚地往面盆里加水。他揉面的样子总像在跟面团打架,胳膊上的肌肉绷紧,额角的汗珠滴在面案上,洇出小小的湿痕。潘金莲靠在门框上看,忽然想起刚穿来时,这人连账都算不清,如今却能记得谁欠了几个饼,谁换了几两醋,像棵被雨水浇过的庄稼,慢慢挺直了腰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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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媳妇,你看!”武大郎忽然举着块面团笑,那面团在他手里变得光滑圆润,“俺揉得咋样?”
“不错。”潘金莲走过去,指尖在面团上按了按,“再醒会儿更筋道。”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,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,却又偷偷把掌心贴了过来。
正闹着,门帘又被掀开,寒风卷着雪沫子钻进来,西门庆带着两个恶奴晃了进来,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,眼神黏在潘金莲身上:“小娘子这饺子闻着香啊,就是不知道……”他故意顿了顿,玉扳指在指间转得飞快,“有没有胆子跟爷回府里做几笼?”
潘金莲正往竹篮里捡刚蒸好的糖包,闻言头也没抬:“没空。”
“没空?”西门庆嗤笑一声,抬脚就往灶台边凑,“小娘子是不给西门府面子?”他身后的恶奴伸手就要掀摊子,手腕却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攥住——是武大郎。
“不许碰俺媳妇的摊子!”武大郎的脸涨得通红,手里紧紧攥着擀面棍,指节白得像石头。他比西门庆矮了一个头,却像块钉在地上的桩子,纹丝不动。
西门庆愣了愣,随即笑出声:“就你这三寸丁,也配护着她?”他抬脚就要踹过去,脚踝却被潘金莲一把勾住。
“西门大官人是吧?”潘金莲慢悠悠地站起来,手里还捏着记账的炭笔,笔尖在他手背上划了道黑痕,“上个月你在李记布庄赊了五匹锦缎,在王记酒楼欠了三十两酒钱,要不要我把账本给县太爷送去?”她忽然凑近,声音压得低低的,“哦对了,你家仆役偷拿隔壁二婶的鸡,也是我亲眼见的——那鸡正下蛋呢,二婶哭了半宿。”
西门庆的脸色变了变:“你胡扯!”
“胡扯?”潘金莲从围裙兜里掏出账本,“哗啦”翻到某页,“自己看,李记布庄的刘掌柜画了押,王记酒楼的张账房签了字。”她忽然扬高声音,“要不要我喊他们来对对?”
恶奴们的手僵在半空,西门庆盯着账本上的字迹,喉结滚了滚。他知道这小娘子说的是实话——李记布庄的锦缎至今还在他卧房里堆着,王记酒楼的账房昨儿还上门催过。
“算你狠。”西门庆狠狠瞪了她一眼,带着人灰溜溜走了,玉扳指转得飞快,像是在泄愤。
武大郎直到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,才松开攥得发白的手,擀面棍“哐当”掉在地上。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,却还是转头问潘金莲:“媳妇,你没事吧?”
潘金莲捡起擀面棍,往他手里塞:“没事。”她忽然笑了,“你刚才挺勇的。”
武大郎的脸瞬间红透,挠着头往灶膛边缩:“俺、俺就是不想让他们欺负你。”他蹲在灶前添柴,火光映着他的侧脸,额角的疤痕被照得很清晰,“俺也想学着护着你,像你护着俺那样。”
潘金莲的心忽然软得像刚蒸好的糖包。她走过去,从后面轻轻抱住他——这个男人总说自己笨,却不知道他笨拙的守护,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动人。
“大郎,”她把脸埋在他后背,闻着淡淡的面香,“咱晚上吃白菜猪肉馅饺子,多放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