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，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，用毛巾一寸寸擦拭着他故意刁难而泼洒的酒渍。

曾经，我站在阴影里，听着他和别人谈论如何瓜分我家的产业，指甲掐进掌心，留下月牙形的血痕。

曾经，我以为我的人生，从云端跌落，只剩淤泥，永无天日。

可现在，这个让我尊严扫地的男人，正抱着我们的女儿，用我从未想象过的温柔姿态，笨拙地学着换尿布，半夜爬起来冲奶粉，对着咿咿呀呀的婴儿，用他那做报告的语气，认真讲解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。

多荒谬。

又多……圆满。

时光仿佛有神奇的魔力，它将最尖锐的痛楚磨平，将最不堪的过往，酿成了此刻指尖流淌的蜜。

念念一天天长大。

从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小肉团，到会抬头，会翻身，会咧着嘴流着口水傻笑。

她的每一个微小的进步，在我们眼里，都堪比人类登月般的伟大奇迹。

陆砚深书房的监控显示屏，多了一个分屏，二十四小时对着婴儿床。李助理来汇报工作，时常能看到他们那位杀伐决断的老板，一边听着几百亿的并购案，一边时不时瞥一眼屏幕，嘴角挂着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笑意。

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“母亲”这个词的分量。

是念念第一次生病，夜里发起高烧。

我抱着滚烫的小身体，听着她难受的哼哼，心揪成一团，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病痛。陆砚深连夜把儿科专家接到家里，他脸色比我还白，守在床边，一遍遍用温水给念念擦拭身体物理降温，一夜未合眼。

直到天亮时，念念的体温终于降下去，安稳睡去。我们俩瘫坐在床边的地毯上，靠着彼此，累得说不出话，却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如释重负和后怕。

那一刻，没有什么沈总监，没有什么陆总。

我们只是两个最普通不过的父母，为孩子的健康忧心忡忡。

日子，就在这些琐碎、疲惫却充满烟火气的点滴中，缓缓流淌。

念念七八个月的时候，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。

她刚睡醒，躺在她专属的游戏毯上，啃着自己的小脚丫。我和陆砚深坐在旁边看着她。

她忽然停下来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，骨碌碌转着，看看我，又看看陆砚深。

小嘴巴蠕动了几下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。

“ba…ba…”

很轻，很不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