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就这样靠着墙,坐在地上,很久很久。
久到窗外的阳光从明亮变得柔和,再慢慢染上黄昏的金边,最后被墨蓝色的夜幕取代。
房间没有开灯,黑暗像潮水一样一点点漫上来,吞没了桌椅的轮廓,也吞没了桌上那个打开的、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桃木盒子。
我维持着蜷缩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
脑子里不是空的,而是塞满了东西。无数画面、声音、文字,像破碎的胶片,疯狂地旋转、冲撞。
十九岁榕树下,陆砚深箍着我脖子大笑的灿烂脸庞;二十三岁雨夜里,他看着我,眼神冰冷地说“沈清弦,你让我恶心”;这三年里,他各种刁难羞辱我的刻薄表情;还有日记本上,那些用红笔写下的、字字泣血的“混蛋!”“畜生!”“杀了我吧!”;以及那两张轻飘飘的纸,和他留在上面的、冰冷清醒的查证批注……
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,拧成一股巨大的、混乱的绳索,死死勒住我的心脏,让我无法呼吸。
恨意。
支撑了我整整三年的恨意,那根让我在无数个濒临崩溃的夜晚还能咬牙站起来的支柱,在这一刻,轰然倒塌。
不是被原谅取代,而是被一个更残酷的认知彻底瓦解——
他早就知道了。
在我还沉浸在被他背叛、羞辱的痛苦中,用尽全身力气去恨他的时候,他就已经查清了一切真相。
他知道那笔钱没能救我父亲。
他知道那份协议是伪造的。
他知道我是清白的,是被陷害的,是走投无路才签下那份屈辱的保姆合约。
他什么都知道。
可他选择不说。
他选择继续用更残忍的方式对待我。
为什么?
为了报复我当年“为钱背叛”他?可他已经知道那是假的了!
为了享受折磨我的快感?可那本日记里的忏悔,真实得刺眼,那几乎是一种凌迟式的自我惩罚。
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,像闪电一样劈进我混沌的脑海。
难道……
他后来的折磨,并不仅仅是因为恨?
更像是一种……绝望的、扭曲的、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……求证?
求证我是否还在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