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失落吗?似乎有一些。毕竟,贺家那条路,是她权衡利弊后亲手选择的归宿。贺弘文的温和与尊重,贺家的清雅与安稳,都曾是她试图说服自己安心的理由。

是解脱吗?这个念头刚刚升起,便被明兰强行压下,带着一丝自我谴责的慌乱。她不该如此想!贺老夫人待她不薄,贺弘文亦是无辜。

但内心深处,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质问:这多出来的三年,究竟是命运的阻碍,还是……上苍给予的一次喘息之机?一次重新审视、重新选择的机会?

这个念头如同野草,一旦滋生,便疯狂蔓延。她想起了顾廷烨那双冰封之下暗藏熔岩的眼眸,想起了他在西北边陲血火中搏杀的身影,想起了那句如同战鼓般擂动她心弦的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”!

她盛明兰,难道真的要在这深宅之中,枯等三年,只为嫁入贺家,去过那份早已被规划好的、“安稳”却一眼能望到头的人生吗?

“明丫头,”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关切,“婚期推迟,你……心中莫要太过郁结。三年时光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正好可以多陪陪祖母,跟着你嫂嫂多学些持家的本事,也……静下心来,好好想想。”

老太太的话语意有所指。明兰心头微震,抬头看向祖母。老太太的目光深邃而包容,仿佛早已看透了她心底那丝隐秘的波澜。

“祖母……”明兰喉头有些发哽。

“去吧,”老太太摆摆手,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,“去看看你贺家哥哥。贺老夫人新丧,他心中定是悲痛难当。你虽未过门,但名分已定,于情于理,都该去贺府吊唁,略表哀思。”

明兰敛衽应下:“是,祖母。”

贺府的灵堂,素幡白幔,气氛肃穆哀戚。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草药混合的气息。贺弘文穿着一身粗麻孝服,跪在灵前,身形比上次相见时清减了许多,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,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深重的悲痛与疲惫之中。见到明兰在盛家女眷的陪伴下前来吊唁,他挣扎着起身还礼,声音沙哑:“有劳六妹妹……和盛家伯母、姐妹们前来。”

他的目光落在明兰身上,带着感激,也带着深深的歉疚和无力:“祖母她……走得很安详。只是……连累妹妹婚期延误,弘文……实在愧对妹妹。”他眼圈泛红,声音哽咽。

看着他憔悴哀伤的模样,明兰心中那点因婚事推迟而产生的复杂心绪,瞬间被浓浓的同情与不忍所取代。她连忙还礼,温言劝慰:“贺家哥哥切莫如此说。老夫人慈爱仁厚,仙逝乃天年之数,非人力可挽。哥哥纯孝,守礼尽哀,明兰唯有敬佩。婚事……来日方长,哥哥保重自身才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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