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柏离开了。东厢房内,再次只剩下明兰一人,和窗外呼啸不止的风雪。

她重新走到窗边,伸出手,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,瞬间融化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然而,此刻她的心,却不再冰凉麻木。一股奇异的热流,正从心湖深处悄然涌起,越来越汹涌,越来越滚烫!

物伤其类,兔死狐悲。

顾廷烨的遭遇,他那惨烈决绝的反抗,如同一面镜子,照见了她自己被压抑的、不甘的灵魂!她看似选择了安稳,实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妥协与认命?

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……”

明兰低声念着这八个字,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砸在她心上。她看着掌心融化的雪水,眼神渐渐变得无比清明,也无比复杂。

她同情顾廷烨的遭遇,感同身受他那份被至亲背叛、被命运践踏的锥心之痛。

她震撼于他那玉石俱焚的勇气,那向死而生的决绝。

她甚至……隐隐钦佩他敢于挣脱枷锁、向不公命运宣战的桀骜与胆魄!

这无关风月,甚至无关情愫。

这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共鸣,是两个同样被命运捉弄、却选择了不同道路的孤独灵魂,在漫天风雪中,隔着遥远的时空,产生的一次无声的、震撼的交汇。

她盛明兰,选择了隐忍,选择了“安稳”,亲手埋葬了那份悸动。

而他顾廷烨,选择了最惨烈的反抗,踏上了那条布满血火与未知的荆棘之路,只为争一个“来日方长”!

谁对?谁错?

前路何方?

明兰望着窗外混沌的风雪,心潮澎湃,久久无法平息。那枚磕损的青玉竹节簪静静躺在帕中,仿佛也在无声诉说着命运的磕碰与无常。而那个消失在风雪尽头、背负着血誓的孤狼般的男子,他的身影,连同那句掷地有声的誓言,已在她沉静的心湖中,投下了无法磨灭的、充满力量的倒影。

“好一个……三十年河东。”明兰对着漫天风雪,轻声自语,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、复杂而明亮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