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委屈。
甚至连一丝多余的厌烦都没有。
她的思绪,仿佛抽离了出去,清晰地“看”到了许多年前,破瓦村那间阴冷潮湿的柴房。寒冬腊月,她因未能洗完一大家人的衣物,被兄嫂锁在里面,又冷又饿,瑟瑟发抖,只有年幼的安儿偷偷从门缝里塞进来半个冰冷的窝头。她“看”到了钱氏那双刻薄的三角眼,是如何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是“吃白食的丧门星”;“看”到了沈大那醉醺醺的、因为赌输了钱而扭曲的脸,是如何举起藤条抽打在她身上;更“看”到了他们二人,是如何在灯下密谋,盘算着将她的安儿卖去那不见天日的地方,换取几两赌资酒钱……
那一幕幕,曾是她无数个深夜惊醒的梦魇,是刻在她骨血里的伤痕。每一次回想,都伴随着彻骨的寒意与锥心的痛楚。
可如今,当真真切切地看着这两个造成她所有苦难的始作俑者,如此卑微地、讨好地站在自己面前,为了那点可怜的利益摇尾乞怜时,她发现,那些曾经汹涌的情感,竟已彻底干涸了。
恨,是需要力气的。而她对眼前这两人,连恨的力气都不愿再浪费。
他们早已不配占据她心神的丝毫角落。
她的沉默与那深不见底的淡漠,让沈大和钱氏愈发不安。钱氏忍不住又开口道:“妹妹,你倒是说句话呀!咱们终究是血脉至亲,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!过去……过去是嫂子和你大哥糊涂,对不住你,可那都过去了不是?如今你过得好了,拉拔拉拔你亲大哥,也是应当应分的啊!说出去,也显得你重情重义,名声好听不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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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微婉的唇角,极轻微地勾了一下,那不是一个笑容,更像是一种无言的嘲弄。
她终于再次开口,声音依旧平淡,没有起伏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,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店堂里:
“那屋子,是爹娘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如古井无波,缓缓扫过沈大,又扫过钱氏。
“与你们,无关。”
短短七个字,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,却像一把冰冷的锉刀,瞬间磨掉了沈大和钱氏脸上所有伪装的讨好与希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