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对的虚无。
没有声音,没有光线,没有冰冷,没有痛楚。
甚至没有“自我”这个概念。
只有一片均匀的、致密的、温暖的灰。
像沉入浓度恰到好处的深海,压强抚平一切褶皱,连思维都舒展成平滑的直线,失去端点,也失去方向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一瞬,或许永恒。
一点尖锐的冰刺,猝然楔入这片完美的灰。
嘀——
是心电监护仪单调的长音。
视野被强行撬开一条缝隙。
模糊的白光,消毒水刺鼻的气味。
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俯下身,瞳孔笔的光束刺眼。
“……生命体征稳定了……奇迹……”
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,断续,失真。
冰刺融化,灰色的潮水再次温柔地包裹上来,将那点噪音和光线推远。
……跑……
谁的声音!?
嘶哑,破裂,带着铁锈和血沫的味道。
……快跑……
画面闪烁。
不是眼睛看到的,是直接烙印在即将彻底沉睡的意识底层。
老张花白的头发被量子匕首爆开的炽烈蓝光染成凄厉的紫色,他挡在一扇巨大的、泛着金属冷光的门前,门上巨大的“EVE”徽标如同冰冷的巨眼。
他回过头,嘴唇开裂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做出那个口型。
跑!
轰——!!!
巨大的爆炸气浪将画面撕成碎片。
灼热的气流和刺眼的强光吞噬一切。
“呃!”
江烁猛地抽了一口气,像是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,胸腔炸开般剧痛。
意识被这残酷的幻觉碎片硬生生拽回现实!
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硌着脊背,车轮碾压积水的沉闷轰鸣,暴雨砸落车顶的疯狂鼓点——所有被短暂屏蔽的感官信息海啸般倒灌回来,瞬间淹没了他。
头痛欲裂,太阳穴如同被两根烧红的铁钉楔入,
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令人作呕的眩晕。右臂的伤口重新开始叫嚣,火辣辣地痛。
他猛地睁开眼。
黑暗。
依旧是那辆货车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腕上的情绪采撷环屏幕一片死寂的灰黑,之前那噬人的红光和冰冷的倒计时消失了,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,彻底变成了一块废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