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来得快,去得也快,只留下两团尚未融化的积雪,静静地卧在冰冷的石凳上,像两个沉默的魂。
翌日清晨,天光乍亮,白桃重返无名亭。
一夜风雪,将亭子内外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。
昨夜那张压在石凳上的名单,此刻已被新雪半掩,只露出一个角。
她走上前,没有急着去拿,而是俯下身,细细观察。
纸页边缘因夜里的低温凝起了一层薄霜,而就在这层薄霜之下,竟隐约浮现出几道极淡的指纹印。
那不是墨迹,更像是温度留下的痕迹。
她心中一动,从随身携带的针囊里抽出一根最细的银针,针尖如蝶翼般掠过纸面,轻柔地刮下那层附着着微不可见痕迹的霜粉,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小小的瓷瓶里。
回到医馆,她关上门,取出那套轻易不动用的“血影显文术”器物。
她将刮下的霜粉融于特制的药液中,再滴在一张空白的符纸上。
片刻之后,符纸上缓缓显现出一片极淡的红色,细看之下,竟能分辨出铁胆墨与唾液混合后特有的微粒残留。
这配方,与之前在梧桐叶上发现的留言一模一样。
白桃的心头猛地一震。
她终于明白,昨夜那个冒雪前来的人,不只是为了看一眼名单。
他在雪夜里,用自己手掌的温度,去烘烤那张写满冰冷名字的纸,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,将那些逝去的姓名重新“焐活”哪怕一瞬。
这是一种比镌刻更深沉的悼念。
想到这里,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敬畏涌上心头。
与此同时,城南警备司内,陆九正对着几份报告,眉头紧锁。
他调阅了全城所有巡更点的记录,发现在昨夜子时前后,有两处相隔不远的岗哨电力同时中断。
记录上写着“线路故障,已修复”,但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那两处岗哨,恰好扼守着通往城西碑林的两条小路。
他亲自去了现场,绕开正在维修的电工,直接走向变压器。
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焦糊味。
他装作不经意地在变压器后侧的泥地里踢了踢,一枚被踩入泥中的火柴头翻了出来。
他弯腰拾起,用指尖捻了捻。
木质坚硬,磷头残留着特殊的化学气味。
这是军统在抗战时期,专供给地下情报站使用的“三秒燃”型号,燃烧迅疾,几乎不留烟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