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红的鲜血涌出,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。
她以指为笔,以血为墨,迅速在湿冷的井壁上画下一道道繁复而诡异的符文。
那图案形似一道锁喉的枷锁,正是道门秘法中用以禁绝声音与讯息的“封喉阵”。
阵法绘成的瞬间,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寸许长的乌木钉,此为“安魂钉”,能镇压一方气脉。
她将木钉按在阵法中央,而后将流血的手指重重压在钉尾,将自身最精纯的生命精血,通过安魂钉源源不断地灌入脚下地脉。
“我名小梅,今令八方静默。”她的声音在井底回荡,不像人言,更像是古老岩石的低语。
话音落下的刹那,遥远的西南地底深处,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,仿佛是某种精密至极的机械被强行崩解,又像是巨兽临死前的最后一声呜咽。
金陵城外,一处伪装成残破土地庙的日军秘密监控站内,数名技术兵正围着一台嗡嗡作响的机器紧张地忙碌着。
突然,一名曹长指着其中一个刚刚重启的接收器屏幕,惊恐地喊道:“少佐阁下!”
屏幕上,所有复杂的数据流瞬间消失,只剩下一行刺眼的红色乱码,在短暂地闪烁后,凝固不动:“C7信号中断——原因:命名权被夺。”
相较于地底世界的惊心动魄,陆九所在的临时医馆则显得异常平静。
他躺在床上,太阳穴上两个细小的针孔已经结痂,却依然在隐隐作痛。
这些天,他夜夜都会做同一个噩梦,梦见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一个由无数盏灯组成的法阵中央,四面八方都是看不清面孔的眼睛,在贪婪地注视着他,审视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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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馆里有日军战败后遗留的镇定药剂,但他一口都未曾服用。
直觉告诉他,那些东西只会让他沉沦得更深。
他宁愿选择白桃每日送来的“醒神露”。
那药露清冽甘甜,饮下后虽不能助眠,却能让他的神智在噩梦的侵蚀下,始终保持一丝清明。
第七日夜里,万籁俱寂,陆九却敏锐地察觉到隔壁病房传来异响。
那里住着一名在巷战中“受伤”的军统军官,据说是从外地调来支援的。
可这几日,陆九从未听见他发出过一声因伤痛而起的呻吟。
此刻,那细微的声响,是金属与布料反复摩擦的声音。
陆九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,佯装熟睡,眼睛却透过门板的缝隙,借着窗外凄冷的月光向隔壁望去。
他看到那个“受伤军官”正坐在床沿,背对着他,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胸前挂着的那块身份编号牌。
他的口中,正用极低的声音喃喃念着一串流畅的日语。
“……补位完成,身份覆盖。”
陆九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。
他借着那人转身取水的机会,看清了对方的侧脸和耳后——那里光洁一片,什么都没有。
而陆九清楚地记得,所有在军统备案的核心特工,为了防止被掉包替换,都会在耳后用特制的朱砂点上一颗隐秘的记号。
这个人是假的!
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陆九不动声色,悄然从枕下摸出那枚入手发烫的“艮”字令牌。
这令牌不仅是身份的象征,更是一个简易的窃听与信号增幅器。
他将令牌紧紧贴在与隔壁相连的墙壁裂缝处,闭上眼睛,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。
果然,半个时辰后,他清晰地“听”到那个假军官潜出了病房,用发报机向城西方向发送了一段急促而复杂的摩斯电码。
夜色更深,白桃提着一盏孤灯,带着那块焦黑的铜牌,重新回到了东沟柳旁的祖宅遗址。
这里早已在战火中化为一片废墟,只剩下几段断壁残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