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立刻召来潜伏在城内的暗线,下达了新的指令。
第二天,金陵城东北区域的街头巷尾,一夜之间多出了无数张黄纸符。
这些符纸被大量张贴在民居的门窗之上,上面用朱砂画着古怪的纹路,看似是祈福的“护名符”,实则是白桃设下的精神标记。
与此同时,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开始在街头巷尾拍手传唱一首新编的童谣:
“白桃开花不结果,小梅走路不说破,陆九戴脸不说名,三个活人闯阴门。”
歌声清脆,词句古怪,却像带着某种魔力,迅速在民众间传开。
一些在街边做工、神情麻木的劳工听到这首歌,搬运货物的动作猛地一滞。
他们的眼神从空洞变得挣扎,许多人竟不自觉地低声跟着哼唱起来。
一个壮汉突然扔掉肩上的木箱,双手抓住胸前缝着的布制编号“734”,用力一扯,嘶吼道:“我不是734……我叫阿福……我叫阿福!”
他的喃喃自语仿佛会传染,越来越多被洗脑的劳工眼神中恢复了一丝神采,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编号。
一场无声的反抗,在童谣声中悄然蔓延。
仪式前夜,万籁俱寂。
陆九独自坐在分配给他的候召房内,擦拭着一把并不存在的刀。
忽然,窗棂发出一声极轻微的“叩”响。
他眼神一凝,起身走到窗前。
一片枯黄的梧桐叶,正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他伸出的掌心。
叶面无字,却有点点暗红的斑痕,细看之下,竟是七个大小不一的指印,排列成精准的北斗之形。
他指尖轻轻触碰其中一个指印,竟感到一丝尚未完全干涸的温热。
那是血,七个人的血,共同按下的手印。
这七枚指印深深嵌入了脆弱的叶脉,仿佛在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。
他闭上眼,在黑暗中站立了良久。
这不是警告,也不是威胁。
这是授命。
来自另外七个方位、七个未知同伴的托付。
远处钟楼的钟声幽幽传来,不疾不徐,敲了整整九下。
陆九缓缓睁开眼,将那枚一直含在口中的“醒神蜜”蜡丸彻底咬碎,让那股苦涩的清流涤荡整个口腔。
“好,”他低声说,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的笑意,“这次轮到我来点灯。”
窗外,厚重的乌云被撕开一道狭长的裂缝,惨白的月光笔直地洒下,恰好照在那片血叶之上,宛如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惨白路径。
子时已至。
金陵城内外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歇,空气凝重得如同水银。
黑暗的角落里,无数双眼睛望向东北方,那座即将举行“补位”仪式的殿堂。
童谣声早已散去,但那股由万人呐喊和血色誓言汇聚而成的意志,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笼罩了整座城市。
白桃站在一处不为人知的暗影里,手中紧紧攥着一叠用红纸抄录的名单,纸张的边缘被她捏得微微卷曲。
活人的名字,此刻是她最锋利的刀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