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完这一切,白桃迅速退至一扇暗门之后,屏住了呼吸。
片刻,一名地位极高的老祭司手捧一卷写满了名字的卷轴,缓步走入大殿中央。
他将卷轴展开,声音如同磨砂般干涩:“忘名者,归尘;代身者,入灯;断根者……白桃,时辰已到。”
说着,他将那写着密密麻麻名字的卷轴,投入了面前的香案火盆之中。
火焰“轰”地一下腾起,就在“白桃”二字即将被火焰吞噬的瞬间,白桃猛地从暗门后冲出,一脚狠狠踢翻了香案!
燃烧的卷轴与滚烫的香灰四散飞溅,她站在大殿中央,迎着所有祭司惊愕的目光,用尽全身力气高喊:“我叫白桃!我还没死!”
声音撞上高耸的穹顶,激起七次回响,一声比一声洪亮。
奇异的是,这回声竟与那盏即将熄灭的第六灯产生了共振。
灯芯骤然爆亮,光芒刺眼,随即喷出一股浓郁的黑烟。
黑烟之中,夹杂着阿全凄厉的嘶吼:“别信他们的名字游戏!”
与此同时,已深入地下三层的陆九,骇然发现,这里的景象远比地上更加恐怖。
一个规模更庞大的完整灯阵在此处运行,七座巨大的透明容器如同水晶棺,竖立在阵眼之上。
容器内注满了诡异的液体,各自漂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影,脸上都覆盖着冰冷的铜膜面具,头顶则连接着无数通往灯阵核心的管线。
他刚要从背包里取出炸药,最末端,本该对应第八盏空灯位置的那个容器,竟发出了“嘶嘶”的泄压声,缓缓开启。
一名浑身湿透、衣衫腐烂的老妇,踉跄着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她满头灰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,正是陆九在资料照片里见过无数次,早已被宣告死亡多年的陈哑婆!
她睁开浑浊却异常锐利的双眼,死死盯着陆九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不是复活……我是从来,就没被放走过。”
话音未落,她缓缓抬起枯瘦的手,指向布满管线的天花板。
那里,用血红的染料,刻着八个狰狞的大字:“名亡则灵缚,名存则道通。”
主殿之上,黑烟散尽。
白桃的挑衅呐喊仍在空气中回荡。
那一声来自阿全的警告,仿佛抽干了第六灯最后的力量,灯火彻底熄灭。
然而,她短暂的胜利并未带来喘息之机。
老祭司阴沉的目光从被打翻的香案上移开,落在了白桃身上,那眼神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,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出现了瑕疵的祭品。
他没有下令攻击,只是缓缓举起右手,其余六名一直沉默不语的祭师立刻会意,迅速移动脚步,将白桃围困在了大殿正中央。
他们口中开始吟诵起一种古怪而低沉的咒文,那并非任何已知的语言,音节短促而有力,仿佛无数根无形的钉子,从四面八方钉入白桃的感知之中。
一股山岳般的重压凭空出现,死死地钳住了白桃的四肢百骸。
她感觉自己的名字、记忆、乃至整个“自我”的存在感,都在这诡异的吟诵声中被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,向着头顶那空悬的第七灯座汇聚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