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底的震动来得突然。
先是石板地响了一声,接着有热气喷出来,带着点甜腥,像刚翻松的泥土。
白桃后退半步,撞在陆九身上,他的手立刻扶住她腰:稳住。
石板裂开一线时,里面传出声音。
不是水声,不是风声,是种极轻的哼鸣,像婴儿在母腹里动了动。
白桃望着那道裂缝,喉咙发紧——她想起小时候在药王宗祖祠见过的壁画,画里的八鼎镇着八脉,鼎下的地脉就该是这样的动静。
秦淮河旧渡口的风带着河水腥气。
小梅早等在那,腕上的银丝缠着两截,一截是乾脉,一截是坤脉。
白桃和陆九走近时,银丝突然剧烈震颤,两截银丝竟在空中碰了碰,发出的一声,像玉镯相击。
他们挖的是龙爪。陆九望着西北方的火光,那里亮得像着了火,可我们动的是龙心。
白桃把小鼎揣进怀里,鼎身还留着井底的余温。
河面倒影里,银丝像血脉似的往西北和西南延伸,河底的鼎足正缓缓转动,在水下画出个半圆。
八脉未鸣。她轻声说,但城...已经知道了。
小梅突然拽了拽她衣袖,银丝指向西南方向:矿洞的井...裂了。
白桃顺着银丝看过去,雨花台方向的山影黑黢黢的,可她能感觉到,那里有口井,正裂开一线,像双刚睁开的眼。
风又起了,吹得草叶落进河里。
涟漪荡开时,白桃看见水面上隐约浮出八卦纹路,乾位和坤位的卦象亮得刺眼,像两盏灯。
她摸了摸怀里的小鼎,转身对陆九和小梅笑了笑:该去守着那口井了。
河对岸传来夜枭的叫声,悠长,凄厉。
白桃踩着青石板往雨花台走,鞋跟叩在石头上响,身后的银丝线在风里飘着,像根牵着大地的风筝线。
矿洞深处的坤井裂缝里,渗出一线极淡的红光,像血,又像龙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