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容住所的书房里,灯光柔和。
她伏在案前,正专注地修改着一篇关于“民族气节”的短文。张宗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,看似在翻阅近期的情报汇总,目光却不时飘向窗边那道纤柔而专注的身影。
空气中弥漫着苏婉清赠送的安神香的淡淡气息,混合着墨香,营造出一种短暂而珍贵的宁静。
“这里,‘麻木’一词,是否过于尖锐了?”婉容忽然抬起头,拿着稿纸走向张宗兴,神情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请教意味,“或许用‘沉沦’更妥帖些?”
张宗兴放下手中的文件,接过稿纸。
她的字迹清秀工整,文笔虽略显含蓄,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忧思与呼唤,却带着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。他仔细看了看她指出的地方,沉吟道:
“‘麻木’更直指要害,唤醒之力更强。如今时局,需要这样清醒的声音。不必过于温和。”
他的肯定让婉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,她轻轻点头:“我明白了。”她没有立刻回到书案,而是顺势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,捧着那页稿纸,像捧着什么珍宝。
“在香港时,我常想,”她望着跳动的灯花,声音轻柔,
“若是当年紫禁城里的那些人,能早些看清这世界大势,能少些醉生梦死,是否结局会不同?”她的语气里没有怨恨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基于切身之痛的反思。
张宗兴看着她笼罩在柔和光晕中的侧脸,心中触动。
她的蜕变是惊人的,从那个需要被拯救的末代皇后,到一个开始独立思考、试图以笔为剑唤醒民众的进步女性,这其中的艰难与勇气,外人难以想象。
“历史没有如果,”他温和地说,“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。你已经走出来了,并且在做着更有意义的事。”
婉容转过头,目光莹莹地看着他:“是因为有你。”这句话她说得极其自然,仿佛是天经地义的真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