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他离开后,那块他曾靠过的陨石上,被他用脚蹭掉的星图残痕,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,竟缓缓渗出一滴晶莹的露珠。
露珠中,隐约浮现出一片嫩绿的、正在发芽的土壤。
仿佛在宣告,创世之力,永不熄灭
不周山的风,是带着火药味的。
张超坐在山腰断崖上,工装外套兜着的息壤漏了一路,像撒了包劣质水泥。他一边打喷嚏,一边用炭笔在石头上涂涂画画,那星图歪歪扭扭,活像个醉汉写的作业。
“育婴舱?”他自言自语,声音卡在喉咙里,后半句没敢说出口——难道她……怀孕了?
念头一冒出来,他自己先脸红了,赶紧甩头,像要把这荒唐想法甩进山谷。可指尖却下意识摸了摸胸口,那里贴身藏着肖红的玉佩,温润依旧,仿佛还带着她的体温。
“别瞎想,”他嘀咕,“她现在在冰棺里睡觉,哪来的娃?再说……我连她手都没牵过。”
话音未落,玉佩突然一烫。
张超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,整片山谷的风骤然静止。
空气凝固得像冻住的沥青。
紧接着,一声骨笛响起。
不是从耳朵进的,是直接从牙根里钻出来的。那声音低沉、阴冷,带着腐土与尸气的回响,仿佛从黄泉最深处爬出的亡魂在耳边低语。张超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,连带着下颌骨都在咯咯作响。
“九幽冥音……摄魂夺魄,万灵皆跪。”
虚空中浮现一行血字,由无数细小的骷髅虚影拼成,转瞬即逝。
地面开始震动。
腐烂的水草从岩缝中钻出,缠绕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形。白骨拼凑的骷髅兵从地底爬出,眼窝燃着幽蓝鬼火,手持锈迹斑斑的骨矛,齐刷刷朝他走来。
张超“呸”了一口,从耳朵里掏出两团皱巴巴的纸巾——是他之前在破庙顺的卫生纸。
“早听说黄泉宗有这招,老子还怕你不成?”
他把纸团重新塞紧,骂骂咧咧地抽出归藏剑,剑锋一扫,三个骷髅兵的腿应声而断。他故意只砍下半截,看着骷髅兵拖着断腿在地上爬,还笑出声:“爬啊,再爬快点,赶着投胎?”
可就在这时,骨笛声变了。
不再是单调的低鸣,而是化作一道声波涟漪,如无形巨手扫过大地。张超只觉神魂一震,眼前画面突然扭曲——
他看见肖红。
不是冰棺中的她,也不是记忆碎片里的她。
她穿着囚衣,长发被剪得参差不齐,脸上满是泪痕。她蜷缩在角落,双手抱膝,像只受惊的小兽。
“他们要我永远产奶……直到宇宙热寂……”她的声音断断续续,带着哭腔,却一字一句砸进张超心里。
“张超……别来……我怕……”
她抬起脸,泪眼朦胧地望向他,嘴唇微动,似在呼唤他的名字。
张超手一抖,纸团掉了。
那一瞬间,九幽冥音再次爆发。
声波化形,竟凝成一尊百丈高的青铜铃,悬于天际。铃舌摆动,每响一次,天地色变,连阳光都被染成惨白。
铃身中央,浮现出肖红的虚影。
她伸出手,想触碰他。
可指尖穿过他的胸膛,什么也没抓住。
张超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他眼眶红了。
不是因为疼,不是因为怕。
是因为她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