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。” ——刘长卿《逢雪宿芙蓉山主人》
山猫带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打破了墨家遗迹中短暂获得的宁静与沉浸。刚刚沉浸在古老智慧与力量提升中的四人,神经立刻再次紧绷起来。
“三十人?猎户?私兵?”秦岳眉头紧锁,迅速走到大殿门口,借助残垣断壁的掩护,向着山谷入口方向眺望。果然,隐约可以看到一队人影正在谷口那片荒废的梯田区域徘徊,似乎在进行侦查,动作谨慎而专业,确实不像普通的土匪流寇。
“怎么办?打还是撤?”铁塔握紧了新得的“非攻”臂铠,声音低沉,跃跃欲试。实力提升后,他渴望一场实战来检验。
“不可贸然动手。”秦岳沉稳地摇头,“对方意图不明,人数占优,且看似熟悉山地环境。我们虽有地利,但硬拼并非上策。先弄清他们的来意。”
荀渭目光闪烁,感受着怀中那十二枚钜子令传来的、与这片遗迹隐隐共鸣的微热,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。墨家在此经营多年,与周边的山民或许并非毫无关联?那石碑上提到的“遣散余众”,这些山民会不会就是…
“山猫,你眼神最好,能看清他们的服饰细节吗?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识?”荀渭问道。
山猫眯起眼睛,极力远眺,半晌,不太确定地道:“他们穿的都是粗麻皮袄,像是自制的,但款式很统一…对了!他们很多人背上,好像都背着一张弓,弓臂形状很奇特,中间粗两头细,像是…像是某种大型角弓?腰间的刀也更长更直,不像边军常用的横刀…”
角弓?长直刀?荀渭心中一动,墨离的笔记中似乎提到过,北疆某些深山中存在一些古老部落,擅制强弓,使用长刀,民风彪悍,极少与外界交流。
“秦队,我有个想法。”荀渭看向秦岳,“我们或许…可以尝试接触一下。”
“接触?”秦岳一怔,“太冒险了吧?”
“墨家在此地盘踞多年,‘非攻’理念并非一味避世,亦有‘交相利’之说。或许与当地山民有旧。我手中这些钜子令,或许能派上用场。”荀渭解释道,“若真是敌人,我们再凭借遗迹机关固守也不迟。但若是机会…”
秦岳沉吟片刻,权衡利弊,最终点了点头:“也好。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。铁塔,你守住大殿制高点,弩箭准备。山猫,你去启动入口处的几个防御机关,听我号令。荀渭,我陪你出去,但由我来应对,你看我眼色行事。”
计划商定,四人立刻行动。
铁塔如同灵猿般攀上大殿一侧残存的石梁,将那架改造后的三连弩对准了山谷入口方向。山猫则悄无声息地没入废墟之中。
荀渭和秦岳整理了一下衣衫(尽管依旧破烂),深吸一口气,将兵刃留在殿内显眼处(以示暂无敌意),然后并肩走出了大殿,站在那片相对开阔的广场废墟上,显露出身形。
他们的出现,立刻引起了谷口那队人马的注意。
只见那三十余人迅速停止了徘徊,收缩队形,动作迅捷而安静,显示出良好的纪律性。其中一名看似头领的高大汉子越众而出,举起一只手,身后众人立刻张弓搭箭,冰冷的箭镞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,遥遥对准了荀渭二人。
气氛瞬间紧张起来。
那领头汉子并未立刻发动攻击,而是用生硬却洪亮的中原官话高声喝问:“你们是什么人?!为何闯入我‘山阳部’禁地?!”
山阳部?果然是本地山民!而且将此视为禁地!
秦岳上前一步,拱了拱手,声音沉稳:“我等乃中原流落至此的旅人,遭遇劫匪,同伴重伤,不得已入山躲避,偶然发现这处废弃遗迹,绝无冒犯贵部之意。不知此处是贵部禁地,还请见谅。”
那山阳部头领目光锐利地扫过秦岳和荀渭,尤其在他们破烂却依稀能看出制式的衣物上停留了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疑虑:“旅人?看你们样子,倒像是从边军逃出来的?说!是不是官府派来的探子?!”
他身后那些山民箭手闻言,弓弦又绷紧了几分。
秦岳面不改色:“将军明鉴。我等确曾是边军,但因上官构陷,被迫出逃,如今已是无根浮萍,绝非官府探子。若有虚言,天打雷劈。”
那头领似乎对秦岳不卑不亢的态度有些意外,又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,尤其是看到二人确实未持兵刃,神色稍缓,但依旧警惕:“哼,巧舌如簧!就算你们不是探子,闯入禁地,也需接受部族审判!跟我们走一趟吧!”
他挥了挥手,几名山民战士立刻持刀上前,就要拿人。
就在这时,荀渭忽然上前一步,从怀中取出一物——正是那枚他之前尝试过的、刻有齿轮矩尺图案的墨家钜子令!
他将一丝气感缓缓渡入令牌之中。
“嗡…”令牌表面微光流转,那齿轮矩尺的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,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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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将令牌高高举起,朗声道:“我等并非无意闯入,而是受先人所托,前来寻访此地!此物,可有人识得?!”
声音在山谷中回荡。
那正准备上前拿人的山民战士顿时停住脚步,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头领。
山阳部头领的目光瞬间被那枚发光的令牌吸引,脸上露出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!他死死盯着那令牌,嘴唇甚至有些颤抖:“这…这是…‘圣矩令’?!你怎么会有我山阳部世代守护的‘圣物’?!”
圣矩令?世代守护?
荀渭和秦岳心中同时一震!果然有渊源!
“此乃墨家钜子信物。”荀渭稳住心神,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道,“我等乃中土墨者后裔,遵循祖训,前来寻访北疆遗脉,重整墨家。见此遗迹荒废,心痛不已,不知山阳部与墨家是何渊源?为何又称此令为圣物?”
那头领脸上的敌意和怀疑瞬间被巨大的困惑、激动和一丝敬畏所取代。他犹豫了片刻,猛地回头对身后族人说了几句晦涩的土语,那些山民战士虽然依旧警惕,却缓缓放下了弓箭。
头领独自一人快步走上前来,在距离荀渭十步远处停下,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枚令牌,声音带着激动:“你…你们真是墨者?来自中原的墨者?祖辈相传,持‘圣矩令’者,便是‘矩子’,是我山阳部世代等候的指引者!可…可这令牌已经遗失快百年了…你们…”
他的话证实了荀渭的猜测!这山阳部,极可能就是当年墨家“遣散余众”后,留守于此、世代守护遗迹的一支!他们将钜子令尊为圣物,并等待着持令者的归来!
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机!
荀渭强压激动,面色沉静,将令牌缓缓收回:“令牌为何遗失,其中缘由复杂。但我等身负钜子令而来,旨在光复墨道,践行非攻兼爱之志,绝非官府探子,更无意与山阳部为敌。不知首领如何称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