奥格拉无法违背学院中立的法则，但却用了这种看似微不足道、甚至符合他校长职责的方式，为艾尼娅撬动了一丝至关重要的变数。

“校长阁下，您…”

艾尼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奥格拉终于缓缓转过头，苍老而温和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她震惊的视线，他笑的慈祥，语气如同引导迷途旅人的灯塔：“王女殿下，如果你决心要撼动这腐朽的秩序，那么就去正面面对它们吧。”

“不是作为阴影中的纵火者，而是作为艾法夫尼亚的王女，作为阿尔图罗的学生。去向他们展示你的意志，你的力量，以及…在目的达成之后，你是否能给出一个哪怕是模糊的、关于‘未来’的想象。”

“去说服那两位大公，或者，至少去分辨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，谁又有可能成为你‘破’之后，‘立’的微弱同盟。”

他的眼神充满了期许和一种沉重的信任：“这将比你在暗处点燃一百场骚乱都更有效，也更艰难。这是我作为校长，在恪守中立的同时，能为你提供的最大限度的平台和保护。”

“在这光明正大的舞台上，你若能展现出足以让人追随的力量与理念，那么你的路，或许不必以彻底的自我毁灭为终点。”

奥格拉摇摇头，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。

“孩子，真正的强大，有时不在于毁灭一切的决心，而在于即使身处绝望，也依然敢于背负起寻求一丝微光的责任。”

“我尊重你的选择，但我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自己。艾尼娅，过激的手段往往不意味着更高的效率，你需要给这个王国，也给你自己，一个其他不同的可能性。”

“仔细想想来途去路吧，你会发现你不总是独自一人，孩子。”

艾尼娅怔怔地看着奥格拉，看着这位老人眼中那深沉的理解、无言的庇护和近乎固执的期望。

她心中的坚冰，在那充满智慧的温暖目光下，竟开始微微融化。

深吸一口气，再次开口时，艾尼娅的声音少了几分死寂，多了一丝被托付重任的哽咽：

“我…明白了。谢谢您，校长先生。”

艾尼娅深吸了一口气，眼中燃烧着的寒冷火焰被淬炼的愈发凝实。

“我会走上您提供的这个舞台。尽管最终是带来重建的曙光，还是更彻底的毁灭，我…无法保证。”

“嗯，尽你所能便好。”奥格拉温和地笑了笑，那笑容里有着看透世事的宽容，“去吧，孩子。”

艾尼娅深深鞠躬，这一次，比任何一次都更加郑重。

她转身离开时，脚步不再那么决绝，却更加坚定。

奥格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轻轻叹息一声，那叹息中有关切，有担忧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对年轻生命不屈意志的深深敬意。

他已经做了他基于立场所能做的一切，剩下的，就看命运和那孩子自己的选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