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三途镇异闻录(上)

天慢慢黑了,楼里的光线越来越暗,胭脂味也越来越浓。张先生掏出手机,打开手电筒,光柱在楼里晃来晃去,照到了墙上的旧照片——照片上是几个穿旗袍的姑娘,笑得很灿烂,站在烟雨楼的楼梯口,背景里能看见“烟雨楼”的完整牌匾。

突然,楼上传来一阵低泣声。

“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
哭声很轻,很哀怨,像是个女人受了天大的委屈,哭得肝肠寸断。张先生的心跳漏了一拍,他关掉手电筒,慢慢往楼梯口挪去。

哭声是从二楼的房间里传出来的。他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,楼梯的声音很轻,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。二楼有五个房间,哭声从最里面的那个房间传出来。

小主,

他走到房门口,门虚掩着,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。他屏住呼吸,往里看——

房间里有个穿旗袍的女人,背对着他,坐在梳妆台前。女人的头发很长,乌黑乌黑的,垂到腰上,旗袍是淡粉色的,上面绣着樱花。她手里拿着一把木梳,正在慢慢地梳头,梳一下,哭一声,眼泪滴在梳妆台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。

张先生刚想开口,突然发现不对劲——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,镜子里没有女人的倒影,只有空荡荡的梳妆台和墙上的旧照片。

而且,女人的脚边,有一圈淡淡的黑影,像是锁链的影子,绕着她的脚踝,一直延伸到床底下。

“你是谁?”张先生轻声问。

女人的梳头动作停了,慢慢转过身来。

张先生的呼吸瞬间停了——女人的脸很白,白得像纸,眼睛很大,却没有瞳孔,只有一片浑浊的白,嘴角还挂着泪珠,可泪珠不是透明的,是黑色的,像墨汁一样。

“我在等我的簪子……”女人的声音很轻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我的银簪,被她藏起来了……没有簪子,我走不了……”

“她是谁?藏在哪儿了?”张先生追问。

女人没回答,只是指了指楼下,然后慢慢转过身,继续梳头,低泣声又响了起来,比刚才更哀怨:“呜呜……十年了,我还走不了……”

张先生往楼下看,老太太的房间里还亮着灯,灯光下,老太太的影子映在墙上,手里拿着一个东西,正在擦拭——那东西反光,像是一支银簪。

张先生悄悄下楼,走到老太太的房门口。房门没关严,他能看见老太太坐在床边,手里拿着一支银簪,用手帕不停地擦着。银簪的簪头是一朵樱花,和刚才那个女人旗袍上的樱花一模一样。

“别擦了,那是她的东西。”张先生推开门,走了进去。

老太太吓了一跳,手里的银簪掉在地上,她慌忙想去捡,却被张先生拦住了。

“十年前,你把她们卖给了土匪,对不对?”张先生盯着老太太的眼睛,“她们反抗,被土匪杀了,你把她们的首饰藏起来,想独吞,结果被她们的怨念困住,永远留在了这儿。”

老太太的脸瞬间变得青紫色,嘴唇哆嗦着:“不是我!是土匪逼我的!我不这么做,他们会杀了我的!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把首饰还给她们?”张先生问,“她们只要拿回自己的东西,就能投胎了。”

“我不能还!”老太太突然尖叫起来,声音变得尖锐,不像人的声音,“还了她们,我就没人陪了!这楼里只有我一个人,我怕!”

张先生这才发现,老太太的脸开始变化——皱纹慢慢消失,头发变得乌黑,蓝布衫变成了一件红色的旗袍,她的样子,和墙上照片里的一个姑娘一模一样。

“你就是当年的烟雨楼老板,对吧?”张先生恍然大悟,“你不是老太太,你是被怨念困住,才变成这副样子的。”

老太太,不,应该说是当年的老板,突然扑了过来,指甲变得又长又尖,青紫色的脸上满是狰狞:“我不会让你坏我的事!你要留在这里,陪我,陪她们!”

张先生往旁边一闪,躲开了她的扑击。他看见床底下有一个红木盒子,盒子上有锁,锁已经生锈了。他冲过去,一脚踹开盒子——里面装满了首饰,金镯子、银簪、玉耳环,每一件首饰上都沾着暗红色的东西,像是干涸的血。

“这是她们的首饰!”张先生拿起一支银簪,朝着二楼喊,“你们的首饰在这里!快拿回去!”

楼上的低泣声突然停了,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——不是一个人的,是好几个的,脚步声很轻,像是飘过来的。

当年的老板尖叫着扑过来,想抢回盒子,却被几个模糊的影子拦住了。影子是那些姑娘的样子,她们没有脸,只有黑乎乎的轮廓,手里拿着首饰,慢慢往楼下飘来。

“谢谢你……”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张先生耳边响起,是刚才那个穿粉色旗袍的女人,“我们可以走了。”

张先生看着那些影子慢慢消散,手里的银簪也变得透明,最后消失不见。当年的老板瘫在地上,看着空荡荡的盒子,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,哭声越来越小,最后她的身体也慢慢变得透明,消失了。

烟雨楼里的胭脂味和霉味消失了,只剩下清新的空气。张先生看了一眼手表,天快亮了。他走出烟雨楼,回头看了一眼,木楼的窗户敞开着,阳光照在里面,再也没有一丝诡异的气息。

可他刚走了两步,就听见楼里传来一阵低泣声——不是女人的,是男人的,声音很熟悉,像是……小李的声音。

张先生猛地回头,烟雨楼的门已经关上了,窗户也关上了,里面又变得黑漆漆的,只有那阵低泣声,慢慢飘出来,融入清晨的风里。

“就是这儿了,沈氏古宅。”

阿凯指着前面的一栋老房子,对身后的四个人说。阿凯是个探险博主,专门拍一些废弃建筑的视频,这次他带的队里,有记录者小雅、民俗专家老陈、摄影师阿明,还有刚加入的新手小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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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来这儿,是因为最近网上流传着一个消息:三途镇的沈氏古宅夜里会传出奇怪的声音,有人说是低语,有人说是叹息,还有人说是吟唱。而且,据说升平戏院和烟雨楼失踪的人,最后都出现在了古宅附近。

沈氏古宅比升平戏院和烟雨楼更破旧,院墙已经塌了一半,门口的石狮子缺了一只耳朵,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,只有一栋三层的主楼还立着,窗户上的玻璃全碎了,黑洞洞的,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,盯着他们。

“这地方……有点邪门。”小宇拉了拉阿凯的袖子,声音有点发颤,“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叹气。”

“别自己吓自己,说不定是风吹过窗户的声音。”阿凯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老陈,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?”

老陈蹲在地上,看着地上的一块砖。砖上有刻痕,是一朵莲花的图案。他皱着眉头,说:“沈氏是当年青川市的刺绣世家,最擅长的就是苏绣,尤其是莲花绣。这块砖上的莲花,是沈家的标志。据说沈家最后一位小姐,叫沈清婉,二十岁那年突然失踪,沈家就败落了,古宅也没人管了。”

“失踪?会不会是被人害了?”小雅问,她手里拿着笔记本,正在记录。

“不好说。”老陈站起身,“我查过资料,沈清婉失踪前,正在绣一幅自己的肖像绣品,还没绣完就不见了。有人说她是因为不愿意嫁给一个军阀,才跑了的;也有人说她是被军阀害死了,尸体藏在古宅里。”

阿明举着相机,对着古宅拍了起来:“不管怎么样,先进去看看再说。咱们今晚就在这儿住,拍点素材。”

五个人走进主楼,里面的灰尘厚得能没过脚踝。一楼是客厅,摆放着红木家具,家具上的雕花还很清晰,只是蒙了一层灰。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画,画的是一朵莲花,莲花的花瓣上有淡淡的血迹。

“这画怎么会有血?”小雅指着画,有点害怕。

“可能是后来的流浪汉弄的吧。”阿凯说,“咱们先去二楼看看,据说沈清婉的绣房在二楼。”

二楼有四个房间,最里面的那个就是绣房。绣房的门是虚掩的,推开门,一股淡淡的丝线味飘了出来——不是新丝线的香,是放了很久的旧丝线,带着一股霉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