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8章 火中取栗

刑部大堂的惊涛骇浪暂告一段落,贺飞之死被定为“救治不当”,南司虽背上了失职之过,却也暂时摆脱了“灭口钦犯”的滔天罪名。田弘遇惊魂稍定,立刻抓住贺飞那份画押口供大做文章,在朝堂之上对骆养性发动了更猛烈的攻讦,矛头直指其纵容亲属(徐鹏举)、勾结津门匪类(黑鹞张横)、贪墨军资、败坏纲纪!

陛下震怒,虽未立刻罢黜骆养性,却下了一道严旨:着南镇抚使田弘遇,即日查抄北司理刑百户谢迁、以及涉事津门卫“兴隆商号”京师掌柜徐炳仁(魏国公远房侄孙)之家产,彻查其贪墨不法情事,一应赃款赃物,充入内帑!

此旨一下,朝野震动!这无疑是打了骆养性一记响亮的耳光,更是田弘遇的一场大胜!

消息传回南司,周镇抚喜形于色,多日阴霾一扫而空。他立刻召我至签押房,意气风发:“杜千户!陛下圣明!此番定要将那骆养性党羽连根拔起!抄家之事,关系重大,本官思来想去,唯交予你办,方能万无一失!着你即刻点齐人马,持驾帖,先抄谢迁外宅,再查徐炳仁府邸!务必抄得清清楚楚,一分一毫皆登记在册,充公入库!不得有误!”他特意加重了“清清楚楚”、“充公入库”几字,眼中却闪过一抹心照不宣的精光。

我心中了然。抄家是肥差,更是险差。油水丰厚,却也是众目睽睽,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。田弘遇既要借此打击政敌,充盈私囊,也要做出公正严明的姿态。如何既能完成使命,又能从中渔利,还需做得天衣无缝,这极其考验执行者的手腕。

“卑职遵命!定当恪尽职守,不负大人重托!”我肃然领命,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。

出了签押房,我立刻点齐三队精锐缇骑,皆是周镇抚麾下亲信(其中便有那嗜赌的王头目和几名得过我好处的番役),持驾帖、封条、锁链,浩浩荡荡直扑谢迁位于南城的一处隐秘外宅。

谢迁已被下狱,其家宅早已被北司的人暗中转移了大部分值钱物事,但总有些来不及或无法带走的“硬货”。

“围起来!许进不许出!”我一声令下,番役如狼似虎般封锁街巷,破门而入。

宅内仆役早已惊慌失措,跪倒一地。我面无表情,下令:“所有人员,集中看管!所有房门箱柜,一律贴封!待本官逐一清点!”

抄家自有流程。我先带人直扑书房、卧房等要害处。书房内,书籍字画散落一地,显然已被匆忙翻检过。我目光锐利扫过,很快在书架暗格、床榻夹层中搜出几封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、一些账本残页,以及一小袋约百两的散碎金银和几张小额银票——这显然是谢迁预留的应急之财。

“登记!”我示意书记官将信件、账本仔细收好,那是扳倒骆养性的物证。至于金银,我亲手掂了掂,直接纳入公库木箱:“赃银一百零七两,散票三十两,记档!”

随后是库房。里面多是些绸缎布匹、寻常瓷器,价值不大。但我注意到墙角有几个不起眼的酒坛。打开一看,里面竟不是酒,而是满满当当的铜钱,怕是有数十贯之多!

“哼,倒是会藏!”我冷笑一声,“全部搬走,清点入库!”

接着是搜查仆役住所。在一名管事房内的炕洞里,又搜出几锭埋藏的官银,约五十两。

“手脚不干净的东西!掌嘴二十!”我厉声下令,番役立刻上前行刑。那管事哭嚎求饶,银两自然充公。

整个抄家过程,雷厉风行,账目清晰,看似滴水不漏。但我早已通过王头目等内线,提前知晓了谢迁真正值钱的东西藏于何处——并非这些明面上的零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