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弘遇的五十两“压惊银”,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心绪难宁。这绝非简单的赏赐,而是更直白的收买与封口费,意味着他已将我视为必须牢牢掌控的棋子,同时也预示着接下来的风波将更加酷烈。这笔钱,绝不能留在身边,更不能存入任何可能被追查的钱庄。
必须将其转化为更隐蔽、更不易追踪的形态,藏匿于无人知晓之处。
数日后,我的伤势在医官“精心”照料和自身暗中调养下,表面已大为好转。左肩虽仍不能发力,但日常活动已无大碍。我适时地向周镇抚流露出想要外出“透透气”、“散散心郁”的念头,言辞恳切,并“无意”间提及听闻城外白云观香火灵验,或可去求个平安符云云。
周镇抚不敢做主,禀报了田弘遇。出乎意料,田弘遇竟爽快应允,只附加了两个条件:其一,须由周镇抚亲自带领四名净军好手“陪同护卫”;其二,不得离开京城地界,日落前必须返回。
这看似是监视与限制,实则是一种默许,甚至是一种试探——他想看看,我会在这种有限的“自由”下做些什么。
我欣然应下,表现出十足的“感激”与“安分”。
次日清晨,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数骑净军侍卫的“护卫”下,驶出了戒备森严的南镇抚司衙门。我坐在车内,换上了一身周镇抚准备的半新青布直裰,作寻常书生打扮,怀中揣着那五十两银锭以及之前积攒的所有散碎金银。“血饕餮”用布层层包裹,藏于宽大衣袖之内。
周镇抚骑马跟在车旁,面色沉静,眼神却时刻留意着四周动静。
马车并未直奔白云观,而是在我的“请求”下,先绕至琉璃厂。我以“购置些笔墨纸砚与闲书解闷”为由,下了马车,在周镇抚和两名侍卫的“陪同”下,逛了几家书铺和文房店,随意买了些便宜的湖笔、徽墨和几本杂书,行为举止与寻常文人无异。
行至一家门面颇大的“聚源炉房”前(此乃京城有名的金银首饰铺,兼营金银兑换、熔铸业务),我驻足片刻,对周镇抚苦笑道:“镇抚大人,田大人所赐厚赏,皆是官银大锭,日常花用不便。我想兑些散碎银两铜钱,不知可否……”
周镇抚瞥了眼炉房招牌,又看了看我手中拎着的刚买的文房用品,略一沉吟,点了点头,示意一名侍卫跟我进去。
炉房内伙计见有官差跟随,不敢怠慢。我取出那五十两官银(底部有户部铸印),要求全部兑换成十两一锭的民间通用小银锭,并支付了相应的火耗手续费。伙计熟练地过秤、验银、核算,然后入内堂操作。片刻后,取出五枚小巧的、毫无印记的十两银锭交予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