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从黑暗中挣扎醒来,已是数日之后。我躺在彰德府驿馆冰冷的床榻上,浑身如同被拆散重装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。比上一次更重的内伤,以及……更深的绝望。
陈平安那轻描淡写却摧枯拉朽的一掌,不仅击碎了我的刀,更几乎击碎了我的武道信念。他那句“再练十年,或许能摸到门槛”如同魔咒,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,冰冷而残酷。
野路子终究是野路子。没有名师的系统传承,没有千锤百炼的根基,仅凭战场搏杀的血勇和几本残缺魔功的取巧,在真正返璞归真的宗师面前,确实不堪一击。
秦百户等人守在一旁,面色沉重,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力。他们亲眼目睹了我被如何轻易地击败,如同大人戏耍孩童。
“大人……”秦百户声音沙哑。
“都出去。”我闭上眼,声音嘶哑而疲惫。
众人默然退下。
空荡的房间里,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窗外淅沥的雨声。失败的苦涩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啃噬着我的内心。复仇无望,查案无门,前路似乎已被彻底堵死。
我就这样躺着,不吃不喝,如同死去。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陈平安交手的每一个瞬间,他那看似简单却蕴含至理的每一次出手,都像是一记记重锤,砸在我引以为傲的刀法上,将其砸得支离破碎。
我的路,真的错了吗?
血刀经的惨烈,岳家枪的刚猛,杨家枪的灵巧,林家枪的柔韧,龙转身的诡变……我强行将它们熔于一炉,自以为创出了独一无二的“血杀刀法”,却不知早已走上了驳杂不精、根基不稳的歧路。遇到真正的高手,破绽百出。
我需要的是什么?是更精妙的招式?还是……更坚实的基础,更纯粹的道?
不知过了多久,房门被轻轻推开。秦百户端着一碗稀粥和一碟咸菜走了进来,低声道:“大人,您几天没进食了,多少吃一点吧。”
我没有回应。
秦百户叹了口气,将粥放在床头,却没有离开,而是沉默了片刻,忽然道:“大人,属下……属下早年曾在宣府镇边军中效力过几年。”
我眼皮微动。
秦百户继续道:“边军刀法,没什么花巧,就是劈、砍、撩、扫、格、挡,最简单,也最实用。讲究的是腰马合一,力从地起,刀随身走,讲究的是一口气不断,一刀接一刀,直到把敌人砍倒,或者……自己被砍倒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:“那时候,没人在意什么意境,什么招式。活下来,砍死敌人,就是一切。活下来的老卒,刀不一定最快,但一定最稳,最狠,最知道往哪里砍最能要命。他们的刀,是在血里泡出来的,是在死人堆里练出来的。”
边军刀法……血里泡出来……死人堆里练出来……
我猛地睁开眼,看向秦百户。
秦千户被我眼中的血丝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属下多嘴了!大人您好生休息……”
“继续说。”我嘶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