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过去了多久，或许是一瞬，或许是永恒。

丁逍遥是被一股钻心的疼痛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唤醒的。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泥沼底部，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挣扎着上浮。最先恢复的是听觉，死寂，绝对的死寂，只有自己心脏缓慢而沉重搏动的微弱声响，以及血液流过太阳穴时发出的、放大了无数倍的沙沙声。

紧接着，是触觉。身下是冰冷、粗糙且布满碎石的地面，硌得他生疼。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了重装，每一寸肌肉都充斥着过度用力后的酸软和撕裂痛楚，尤其是右臂，仿佛不是自己的，从肩胛到指尖，一片麻木，唯有深入骨髓的胀痛一阵阵传来，提醒着它还存在。

他尝试动弹一下手指，回应他的是一阵触电般的痉挛和更剧烈的疼痛，让他差点再次晕厥过去。

他艰难地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痛感，仿佛吸入了烧红的炭渣。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。

视线先是模糊一片，仿佛隔着一层沾满污迹的毛玻璃。几秒钟后，视野才逐渐清晰起来。

映入眼帘的，是狼噬坟主墓室那熟悉的、压抑的穹顶，只是原本那些闪烁着幽绿磷光的苔藓和壁画，此刻大多黯淡无光，甚至大面积剥落，露出后面黝黑的岩石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——浓重的、带着腥甜的铁锈味（那是血，他自己的，或许还有乌桓王的？），岩石被高温灼烧后的焦糊味，以及一种……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烧毁、能量湮灭后留下的，空寂的“灰烬”气息。

他微微偏过头，首先看到的是躺在不远处的林闻枢。这位平日里机敏过人的“顺风耳”，此刻脸色苍白如纸，双目紧闭，嘴角还残留着已经发黑的血迹，胸口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，若不是仔细看，几乎以为他已经……丁逍遥的心猛地一沉。

然后，他的目光转向了之前爆炸的中心。

那里，原本乌桓王骸骨矗立的地方，此刻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，坑底及周围散布着一层厚厚的、颜色暗沉的粉末和大小不一的碎骨渣。那具曾经散发着恐怖威压、坚不可摧的暗金色骸骨，已然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废墟。只有几块稍大些的、焦黑扭曲的骨片，散落在坑洞边缘，无声地诉说着那场能量爆发有多么狂暴和彻底。

那柄给他和林闻枢带来巨大威胁的暗红战斧，也彻底失去了踪影，连一块像样的碎片都找不到，仿佛完全汽化了一般。

成功了？

他们……干掉那个怪物了？

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苗，在他一片混沌和痛苦的脑海中亮起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慰藉。但随之而来的，是更深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。

他尝试运转体内气息，却发现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，空空荡荡，稍微引动，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右臂的情况更糟，那里的经脉似乎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，源骸碎片带来的狂暴能量虽然大部分被引导了出去，但残留的破坏力依旧在侵蚀着他的身体。他知道，自己这次付出的代价，恐怕远比想象中要大。
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 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涌出，带着腥甜的气味，他吐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。

这微小的动静，却似乎惊动了旁边的林闻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