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8年的四九城。
寒风裹着碎雪,在胡同里打了个旋儿,又狠狠撞在斑驳的院墙上,留下一层薄薄的白霜。
墙上“厉行节约,反对浪费”的红色标语被冻得发脆,可比这冬日更让百姓心头发紧的,是铺天盖地推行的票证制度——粮票、布票、油票早已是家家户户粮本上的“硬通货”,如今连自行车、收音机、缝纫机、手表这类能撑起家庭脸面的大件,也被牢牢锁进了票证的“笼子”里。
百货大楼的玻璃柜台后,“永久”牌自行车的镀铬车架亮得能照见人影,车把上系着的红绸带晃得人眼晕,可柜台前那张泛黄的纸条却像一道鸿沟:“凭票供应,无票勿询”。
以前攒上三五个月工资,还能咬咬牙给家里添辆自行车的人家,如今就算攥着一沓崭新的钞票,没票也只能隔着玻璃望洋兴叹。
胡同里要是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,车铃“叮铃铃”的响声能穿透半条街,街坊邻居的目光立马黏在车身上,有羡慕,有嫉妒,还有藏不住的无奈。
车后座网兜里要是再搁块刚扯的花布、一瓶凭票换的友谊雪花膏,那更是能成为胡同里好几天的谈资。
自行车都成了“稀罕物”,小汽车在普通百姓眼里,更是遥不可及的“传说”。
整个轧钢厂宿舍四合院所在的片区,能见到的小汽车屈指可数,大多是机关单位的墨绿公务车,车牌开头的“京A·0”像个特殊的印记,路过时连追着打闹的孩子都会停下脚步,踮着脚往车窗里瞅,想看看“当官的”长什么样。
可谁也没料到,就是这样的年月里,四合院的李末家,竟足足有着两辆小汽车。
一辆是深灰色的北京212,车身线条利落,是李末升任为医务部部长之后,厂里按级别配的公务车,原本每天早上都有司机准时来院门口等着。
可是李末不习惯别人开车,他就把司机打发了,每天自己开车上下班。
另一辆是浅蓝色的嘎斯69,模样更显精干,挂在夏梦秋的名下,每天都由夏梦秋开着上下班。
这回秦淮茹等人终于可以全都坐着小汽车上下班了。
这第二辆车的来历,还得从夏梦秋的升职说起。
三个月前,夏梦秋从厂办文书提拔为副主任,虽说只是副科级,可架不住李末如今在厂里的分量——他手里攥着好多大领导的健康问题。
同时还能够帮厂里拿下一个重要的军工订单。
厂里领导看他的面子,特批给夏梦秋配了这辆车,美其名曰“方便开展工作”。
明眼人都清楚,这就是给李末添的“私车”,只不过挂了夏梦秋的名,既避开了“越级配车”的嫌疑,又能让家里人用得方便。
消息传到四合院,立马像扔了颗炸雷。
许大茂更是眼红心热到了极点。
他每天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、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去电影放映队,路过李末家的小汽车时,总忍不住放慢速度,用袖子偷偷擦了擦汽车盖上的薄雪,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:“凭什么李末就能坐小汽车?不就是个医务部部长吗?我要是当了官,别说小汽车,就是摩托车也得配两辆,让梁娟也风光风光!”
有次他骑车时没留神,差点撞在电线杆上,摔了个趔趄,爬起来第一句话就是骂:“妈的,都是这破车闹的!”
刘海中则把这当成了“教育子女的活教材”。他每天吃完饭就坐在堂屋里,翻着那本翻烂了的《干部手册》,对着三个儿子唾沫横飞地念叨:“看见没?李末就是你们的榜样!好好读书,将来考大学、当干部,才能坐小汽车,才能不受冻挨饿!”
可转念一想,自己都快五十了,还只是个车间普通工人,连个小组长都没混上,心中顿时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既视感。
再想到,自己家连辆自行车都没配上,又忍不住叹气。
他比谁都清楚,李末的风光,不是光靠“努力”就能换来的,那得有真本事,还得有“好运气”。
同时也让他在心里产生了一种若是有一天,我当了干部,我也一定要像李末这么风光。
不,我要比李末更加风光才行。
这也给他们埋下了不论如何,我都要当官的种子。
最让他们憋火的是,不管怎么嫉妒,连找茬的机会都没有。
许大茂偷偷联合了几个对李末不满的工人,写了好几封举报信,一会儿说李末“公车私用”,一会儿说他“越级配车”,甚至捏造了“利用职权为家属谋福利”的罪名,寄到了区里和市里的纪检部门。
可这些举报信就像石沉大海,连个回音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