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甬道深得吓人,瓦斯灯幽绿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方寸地,两边墙壁湿漉漉的,挂着黏糊糊的霉斑,空气里那股子墨水混着腐纸的味儿越来越冲,熏得人脑仁疼。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也没断过,跟背景音似的,听得人心里发毛。
我攥着那把顺来的大钥匙,手心全是汗,一步步往下挪。岑无咎跟在我后面,呼吸声很轻,但我知道他肯定也紧张。
走了不知道多久,前面豁然开朗,是一个巨大的、拱顶的地下空间。
看清里面的情形,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差点吐出来。
这根本不是什么墓窖,更像是个……巨大的、废弃的实验室或者档案库?
一眼望不到头的铁架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,上面堆放的却不是文件,而是一个个……人形!
是纸人!
成千上万个纸人!密密麻麻,挤满了每一个铁架!它们形态各异,有的穿着破烂的军装,有的穿着和服,有的甚至穿着西洋裙,但无一例外,脸上都没有五官,是一片空白!在幽绿的光线下,像一片沉默的、惨白的森林,诡异得让人窒息。
而那些啜泣声,似乎就是从这些没有脸的纸人堆里散发出来的!
“这……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……”我声音发颤,腿肚子有点转筋。
岑无咎的脸色也更白了,他指着那些纸人:“它们……不是空的。里面……有东西。”
我仔细一看,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。果然,有些纸人破损的地方,露出来的不是竹篾或稻草,而是……干瘪发黑的、属于真人的肢体碎片!甚至能看到扭曲的指骨和干枯的头发!
这些纸人,是用活人做的?!或者里面填了活人的残骸?!
“一·二八……”岑无咎低声说,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,“淞沪抗战……日军秘密处理尸体和进行‘纸人兵器’实验的地方……看来传闻是真的。”
我听得头皮发麻。用活人做纸人?这得多丧心病狂!
我们强忍着不适,穿过这片令人毛骨悚然的“纸人林”。越往里走,铁架上的东西开始变了,出现了真正的档案盒和文件夹,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。
在一个相对独立的、用玻璃隔开的小区域里,我们发现了几张实验台和几个巨大的档案柜。实验台上还散落着一些奇怪的器皿和工具,沾着早已干涸发黑的可疑污渍。
档案柜的标签上,写着日文和英文混合的标识。岑无咎凑近仔细辨认。
“陆军登户研究所……‘折纸’计划……特别实验部……”他念出几个词,手指拂去一个档案盒上的灰尘,露出下面的编号——“Origami-α”。
Origami?折纸?α?第一个版本?
“打开看看!”我催促道,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岑无咎试着拉了一下档案盒,锁着。他看了看锁孔,又看向我手里那把大钥匙。
我赶紧把钥匙递过去。试试呗,万一呢?
钥匙插进去,轻轻一拧——咔嚓!锁开了!
我俩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紧张。
他缓缓抽出档案盒里的文件。
最上面是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,看得我瞳孔骤缩!
照片上,活生生的人被强行塞进巨大的、布满滚轴的机器里!旁边穿着白大褂、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正在操作!下一张,出来的就是被压扁、糊上了特殊涂料的“人纸”!还有照片记录着这些“人纸”被剪裁、拼接成纸人士兵的过程!甚至还有测试记录——这些纸人士兵如何防火、防水、甚至能执行简单的杀戮命令!
文件的文字部分大多是日文,夹杂着大量专业术语和数据表格,我看不懂,但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已经说明了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