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赶紧松开手,像是被烫到一样,干咳两声:“那……啥……好点没?”
他沉默地点了下头,极其轻微。
“……后来呢?”我鬼使神差地,又问了回去。话一出口就想抽自己嘴巴子,刚缓过来又招他!
但这一次,岑无咎没有立刻陷入痛苦。
他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又不想说了。
然后,他极其缓慢地、用一种近乎虚无的语调,继续说了下去,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:
“……挖眼……不是最疼的……”
我心头猛地一缩。
“……最疼的是……安装‘镜瞳’的时候……”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却让人听得脊背发凉,“那些……代码……像是……烧红的针……一根根……扎进……脑子里……强迫你……去看……那些……你不该看的……东西……”
“系统……的底层……流……人性的……恶……数据的……冰冷……还有……无数个……像我一样……失败品的……惨叫……”
他微微颤抖了一下,我下意识又想伸手,但还是忍住了。
“……他们……让我……看着……那个NPC……被……格式化……”他闭上眼,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空洞,“就在我……面前……一点点……分解……消失……连一点……痕迹……都没留下……”
“系统说……这就是……心软的……代价……”
他说完了。
最后几个字,轻得像叹息,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。
洞里一片死寂。
只有我和他微弱的呼吸声,还有系统那冰冷的倒计时,在无声地跳动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,他安静地靠在墙上,脸色苍白,仿佛刚才那段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可那双灰白色的眼睛深处,好像有什么东西,和之前不一样了。
不再是全然的空洞和死寂,也不再是偶尔流露的讥诮和冰冷。
那里面,好像多了一点……属于“人”的……裂痕?
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。安慰?我嘴笨。骂系统?那等于废话。
最后,我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:“……都过去了。”
这话苍白得连我自己都不信。
岑无咎却极轻微地、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嘴角,那弧度浅得像是错觉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很轻。
然后,他又补充了一句,声音依旧很轻,却清晰地落进我耳朵里:
“谢谢。”
我愣住了。
系统没响。说明这声谢谢,是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