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杯新倒满的酒,就他妈跟个定时炸弹似的杵在我眼前,我连碰都不敢碰一下。杜席珍那老狐狸,嘴上说着“无妨”,那眼神却跟淬了毒的针似的,时不时就往我这边扫一下,扎得我坐立难安。
桌上其他人倒是又恢复了谈笑风生,推杯换盏,好像完全没把我刚才那出“手滑”当回事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这平静底下有多瘆人。那被地板“喝”掉的酒,还有那纸人佣人极其短暂的一瞥,都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。
这地方不能待了!得多快好省地溜!
可怎么溜?直接站起来说“各位吃好喝好我先滚了”?杜席珍能笑眯眯地让保镖把我腿打断。
得找个借口,一个不那么突兀的借口。
我眼神乱瞟,心里急得冒烟。对了,咳嗽!装病!就说突然不舒服!
说干就干!我立马捂住嘴,压低身子,开始装模作样地咳嗽: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起初是装的,咳得还挺假。但咳着咳着,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还是这大厅里熏香太浓呛的,我喉咙里还真泛起一股痒意,越咳越厉害,越咳越停不下来,肺管子都快咳出来了!眼泪花花都憋出来了。
“哎呦,沈老板这是怎么了?”旁边一个胖乎乎的洋人董事捏着鼻子,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。
“没……没事……咳咳咳!”我想摆手,结果咳得更凶,嗓子眼发甜,一股铁锈味猛地涌上来!
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,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,摊开手心——
一抹刺眼的鲜红正正粘在掌心!
操!咳血了?!
我脑子嗡的一声,瞬间懵了。我真没想咳这么狠啊!这咋还来真的了?!是这屋里的空气有问题?还是刚才不小心吸进去啥了?
杜席珍关切(假惺惺)的声音传来:“沈老板?身体不适?快,喝口酒顺一顺!”
他话音还没落,那个脸色惨白的纸人男佣就跟接收到指令似的,立刻上前,端起我面前那杯我一直没敢碰的酒,直直地递到我嘴边!
那酒杯几乎要怼到我牙上了!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股极淡的、说不清的怪味直冲鼻腔!
我吓得猛地往后一仰,拼命摆手:“不……不用!咳咳咳……”
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,更多的血沫子从指缝里渗出来。
那纸人男佣却不管不顾,执拗地举着酒杯,非要我喝。他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,看得我头皮发麻。
桌上的人都安静下来,看着我这边的动静。岑无咎也微微侧过头,“望”向我的方向。
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,又咳又急,慌乱之下,下意识地就想找个东西转移注意力。我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那杯几乎怼到我脸上的酒里——
大厅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、亮得晃眼的水晶吊灯,灯光折射进琥珀色的酒液中,本该映出一片璀璨的光晕。
但此刻,那杯酒里晃动的,根本不是什么灯光!
而是一轮极其清晰、极其诡异的——血红色的月亮!
红得像要滴出血来!月影在酒液中扭曲晃动,仿佛一个充满恶意的眼睛,正透过酒杯死死地盯着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