VIP病房里,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,每一秒都粘稠而沉重。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安静的光带,尘埃在光束中无声飞舞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、药物,以及一种名为“等待”的焦灼。
楚南栀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,身体前倾,双手紧紧握着郑煦言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。他的手很大,指节分明,此刻却因为失血和麻药的作用,显得有些冰凉和无力。她的手很小,柔软,却用尽了全力,仿佛要通过这肌肤相贴,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。
床上的人,双眸紧闭,脸色苍白得几乎与身后的枕头融为一体。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呼吸平稳却微弱,靠着一旁的监护仪器,才显示出生命的迹象。他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被妥善缝合处理,缠着厚厚的绷带,但每一次看到他因为轻微移动而蹙起的眉头,楚南栀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几个小时了?她不知道。她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仿佛要将他的轮廓刻进灵魂里。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仓库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,回放着顾轻舟那句如同惊雷般点醒她的“因为爱你啊,笨蛋”。
爱。
这个字,太重,太烫,让她无所适从,却又……无法否认。
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际,床上的人,喉结忽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干燥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,发出一点极其微弱、含混不清的呢喃。
楚南栀猛地屏住呼吸,凑近过去,心脏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……南……栀……”
他叫了她的名字。声音破碎,气若游丝,却像一道微弱的光,瞬间照亮了她晦暗的心房。
“我在!”她立刻回应,声音带着哽咽,将他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,“煦言,我在这里!我在这里!”
他似乎听到了,又似乎没有。眉头蹙得更紧,像是在与什么可怕的梦魇搏斗。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许。
“……跑……”又一个模糊的音节,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和恐惧,从他唇间逸出,“……快……跑……”
跑?
楚南栀愣住了。
随即,她明白了。即使在麻药作用下深陷昏迷,即使在意识不清的梦境里,他担心的,依旧是她。是仓库里那致命的危险,是可能再次伤害到她的威胁。
巨大的酸楚和心疼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,滴落在他冰凉的手背上。
“不跑了……”她摇着头,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,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承诺,又像是在安抚梦魇中的他,“我不跑了……郑煦言,我哪里也不去了……我就在这里……陪着你……”
她低下头,额头轻轻抵住两人交握的手,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手背和她的脸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