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 safeguard ” 前哨站的标准化舱室内,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。对于伤痕累累的林墨团队而言,这短暂的、被强制安排的休整期,既是肉体上的喘息,也是精神上必须面对的、充斥着悲伤与反思的真空。
林墨没有待在属于自己的那间狭小舱室。他站在船坞上层的观察长廊中,隔着厚重的透明钢化玻璃,沉默地注视着下方如同重症监护室般的第七维修港区。庞大的机械臂如同精密的外科手术器械,在工程师的远程操控下,围绕着“礁石号”那残破的躯壳缓慢而精准地移动着,切割、焊接、更换受损部件。电焊的弧光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闪烁,映照在他沉静却布满血丝的眼眸中。
飞船的损伤触目惊心。左侧舷窗大面积碎裂,被临时应急材料覆盖着,如同一个丑陋的补丁。船壳上布满了能量灼烧和实体冲击留下的凹痕与裂纹,最严重的是引擎舱附近,一个巨大的撕裂口几乎将船体贯穿,露出内部焦黑扭曲的管线结构。看到这些,寂静坟场中最后的惨烈逃亡、墨羽被黑潮与静默之力吞没的画面,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腾。
他紧紧攥着手中那枚粗糙的金属片,上面“墨羽”二字的刻痕深深嵌入他的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,帮助他维持着理智的清明。
“修复进度17.3%,核心结构加固完成,生命维持系统已稳定。预计完全修复至基本航行标准,仍需至少120标准时。”K-7的机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传来,它的一部分处理单元正与空间站的维修网络连接,实时监控着进度。
120小时。五天。在这危机四伏的前哨站,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危险。
观察长廊的另一端,传来沉重而稳定的脚步声。赵猛走了过来,他换上了一套空间站提供的灰色便服,绷带从领口处隐约可见。他巨大的身躯依旧像一座山,但这座山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八级地震,内部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痕。他走到林墨身边,同样沉默地望向下方正在被“解剖”的“礁石号”。
两人并肩站立,许久无言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悲痛、愧疚与未熄怒火的沉重压力。
“那天……”赵猛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“在她冲出去之前……我……”他似乎想说什么,关于他的怀疑,他的戒备,但话语堵在喉咙里,化作了一声压抑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。他抬起拳头,狠狠砸在身旁的合金墙壁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,墙壁微微凹陷下去,他的手背瞬间红肿起来。
林墨没有阻止他,也没有转头看他。他知道,有些情绪,必须宣泄出来。
“我们都犯了错。”林墨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我低估了寂灭僧的可怕,也高估了我们当时应对危机的能力。但墨羽的选择,不是为了证明谁对谁错,而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。”
他终于转过头,目光锐利地看向赵猛:“自责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,赵猛。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把这份痛苦和愧疚,变成砸向‘净世教团’的拳头,变成救她回来的力量。你那份想要守护同伴的心,从来都没有错,错的是我们还不够强,没能守护住所有人。”
赵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他死死咬着牙,眼眶泛红,最终,那紧绷的肩膀一点点塌了下去,不是颓废,而是一种将无尽压力纳入内核、重新锻造的过程。他缓缓抬起砸墙的手,看着红肿的拳峰,然后慢慢握紧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沙哑,却多了一种破而后立的坚定,“下次……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同伴,在我眼前……”
他没有说完,但那份磐石般的意志,已然重生,并且变得更加坚韧、更加无懈可击。
团队的正式会议,在夏晚和阿蛮情况稍有好转后,于林墨的舱室内召开。空间狭小,五人围坐,气氛凝重。苏晓远程接入了会议,她还需要留在医疗区接受持续的神经接驳治疗,以修复之前过度负荷带来的损伤。
林墨首先开口,他没有过多渲染情绪,而是冷静地、条理清晰地将目前面临的局势摊开在所有人面前:
1. 现状:团队重伤,飞船维修中,身处并非绝对安全的中立站。“净世教团”追猎令高悬,威胁迫在眉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