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抬起的手臂，沉重得仿佛不属于自己。林野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发出哀鸣，每一个关节都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艰涩。指尖的颤抖愈发剧烈，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。

他的目光，如同被磁石吸引，无法从光屏上那个蜷缩在楼梯拐角、因疼痛和茫然而颤抖的幼小身影上移开。那影像不仅仅是一个画面，更像是一个通往过去的漩涡，要将他拖回那段充满阴霾与悔恨的岁月。

“指认他。”

规则的冰冷催促，与脑海中那诱惑的低语逐渐重合，汇成一股强大的、不容置疑的洪流。

“这是规则！林野，快指认他！” 麦克不耐烦的、带着嘲讽的催促声也加入了进来，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，“别再让你的软弱连累所有人！看看你的国家！因为你愚蠢的坚持，正在承受不必要的损失！”

“像个男人一样！” 麦克最后那句话，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林野的神经上。

是啊，像个男人一样。果断，决绝，为了更大的利益，牺牲掉无用的部分——这似乎是通行于这个残酷世界的法则。指认那个弱小的过去，就能立刻停止惩罚，就能获得规则许诺的强大力量，就能堵住麦克之流的嘴，就能……立刻缓解国内的灾情。

守护国家的责任，如同最沉重的枷锁，压在他的肩膀上，驱使着他的手臂继续向上抬起，食指微微弯曲，即将指向那个童年的幻影。

守护的责任……

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，另一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，猛地冲入了他的脑海。

是陈岚在他昏迷苏醒后，那双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的眼睛，没有一句责怪，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支持。“龙国，与你同在。”她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。

是浅川梨纱在基地外默默守护的身影，是汉斯在核心会议上坦诚交换能力秘密的郑重。

是网络上那些飞速划过的、哪怕在灾情通报时依旧选择支持他的弹幕——“相信林野！”、“我们和你一起扛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