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外那令人齿冷的齿轮转动声,持续了整整一夜。
林野背靠着门板,几乎一夜未眠。那声音时远时近,有时仿佛就在窗外徘徊,金属摩擦的质感刮擦着他的神经。他不敢睡,也睡不着,只能在这种持续的、低强度的精神折磨中,挨到窗外那昏黄的光线重新取代浓稠的黑暗。
当第一缕虚假的“晨曦”透过窗户缝隙挤进小屋时,街道上的齿轮声如同退潮般,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
小镇迎来了新的“一天”,一个与昨天、大概率也与明天毫无区别的一天。
林野用力搓了搓脸,驱散熬夜带来的疲惫感。他必须行动。时间循环意味着他可能拥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,但龙国的国运等不起,每多循环一次,现实世界就可能多一分变数。而且,他不确定那种灵魂被撕扯的链接过程,在循环重置时是否还要再经历一遍。
他推开门,走了出去。
街道上,那些麻木的居民再次“上线”,重复着他们永恒不变的行为模式。扫地老人依旧在扫地,徘徊妇人依旧在徘徊。一切都像是被精准重置过的舞台剧,连空气中尘埃漂浮的轨迹都似曾相识。
他的目标很明确:找到关于“钟表匠”的线索。那个小女孩提到了“爸爸”,钟表匠很可能就是她的父亲,也是造成这一切循环的关键人物。
他走向小镇中央,那里矗立着一座不算太高,但在这个低矮建筑群中显得格外突出的钟楼。青铜色的外墙布满斑驳的铜绿,巨大的钟盘镶嵌在顶部,指针……赫然是静止的,停滞在一个奇怪的角度,既非整点,也非半点。
钟楼下方,围坐着几个穿着稍显体面、但眼神同样空洞的老人,他们像是一尊尊雕塑,沉默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。
林野深吸一口气,走向其中一位看起来最年长、胡须花白的老人。他选择这个目标,是觉得年长者可能知道更多关于小镇过去的事情。
“老人家,”林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,避免刺激到这些看似脆弱的“程序”,“请问,您知道镇上的钟表匠住在哪里吗?”
老人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头,那双浑浊的眼睛聚焦在林野脸上。与昨天那个清扫老人不同,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应,像是死水微澜。
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,发出如同风穿过破旧窗棂的嘶哑声音:“时……时间……错了……”
林野心中一动,立刻追问:“时间错了?哪里错了?是钟楼的时间停了吗?钟表匠能修好它,对吗?”
他问得有些急切,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,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。一方面是对线索的渴望,另一方面,是身处这诡异环境、与这些非人存在交流所带来的无形压力,让他的精神始终像一根绷紧的弦。
就是这瞬间的急切和精神的高度紧绷,引发了意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