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雨声渐沥,敲打着琉璃瓦,更衬得室内一片沉寂。尹惜君静立如墨,凌云公主垂眸端坐,方才关于秦放与白浅封侯、乃至凌云婚事的讨论余温尚未散尽,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仍在空气中弥漫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内侍略显迟疑的通禀:“陛下,太子殿下……殿外求见。”
盛常佑眉头微蹙。盛先平重伤未愈,御医再三嘱咐需静卧休养,若非天大的事,他绝不会此刻拖着病体前来。
“宣。”
殿门开启,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太子盛先平缓步而入。他脸色苍白如纸,唇上毫无血色,每走一步似乎都牵动着腹下的伤口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呼吸略显急促。
那身象征储君身份的蟒袍穿在他虚弱的身躯上,竟显得有些空荡和沉重。
“儿臣……参见父皇。”
盛先平挣脱内侍的搀扶,挣扎着欲行大礼,身体却晃了一晃。
“免了。”
盛常佑目光锐利地扫过儿子:“你伤势未愈,不在东宫好生将养,何事如此紧急?”
盛先平站稳身形,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在积蓄勇气。他目光扫过一旁的尹惜君和凌云公主,略有迟疑。
盛常佑会意,淡淡道:“国师与皇儿并非外人,但说无妨。”
盛先平这才下定决心,声音虽虚弱,却努力保持着清晰:“父皇,儿臣此来,是为……清平教寒惊容之事。”
“寒惊容?”
盛常佑眼中精光一闪,语气听不出喜怒:“朕记得,此前朝议清平教之功过,你虽肯定其护驾之功,却也言其出身江湖,行事诡谲,恐非良配,有污皇室清誉。怎的今日却拖着病体,亲自来为她当说客了?”
这话问得直接,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压力。
盛先平脸上掠过一丝窘迫和痛楚,但很快被混合着醒悟与担当的神情取代。他再次深吸气,声音也提高了几分,带着一种近乎表演式的诚恳:
“回父皇,儿臣此前……确实懦弱迂腐,只知拘泥于虚名清誉,未能体察父皇维系江山、平衡朝局之艰难,更未能尽到储君为国分忧之责。”
他话语顿了顿,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后怕与决然:“直至前日,刺客利刃加身,无思孩儿惨死眼前……儿臣方知,这储君之位并非安享尊荣的宝座,而是刀锋箭镞之靶!兄弟阋墙之祸已燃眉睫,若儿臣再因一己之私见,固守成规,畏首畏尾,非但自身难保,更恐引发朝局动荡,乃至天下大乱!届时,儿臣岂非成了景国的千古罪人?”
这番话说得“情真意切”,将一个经历生死巨变后“幡然醒悟”、“勇于担当”的储君形象勾勒出来。
他甚至微微挺直了腰背,尽管这动作让他痛得嘴角一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