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新界北区那块地儿的山多,水也多。
落马洲那片的河水就更多了,这些河水、溪水最后都汇进了一条河里。
河上有座青石板铺的石桥。因为这桥栏杆缺了半截,当地人都叫它断栏桥。
石桥的年头没人说得清,只知道桥洞下的石壁上刻着些模糊的花纹。住在河边的阿伯说,那是光绪年间刻的,刻的是当年那场迎亲路上被洪水冲走的人和婚轿。
送货的阿强经常走这条路。他是个80后,开着辆半旧的白色货车,车身上还贴着运输公司的广告。
前几年,有天下午四点多,雨是说来就来,眨眼睛间倾盆大雨就浇了下来。
阿强把货车停在桥边的榕树下,往桥那头看。青石板被雨打湿,泛着油亮的光。桥洞下的石壁也被雨浇得发黑,花纹清晰了些,是个轿子,四个轿角翘得老高。
又是这种鬼天气。阿强摸出手机看时间,发现信号只有一格。
他刚把手机揣回兜里,就听见桥底下有小孩的笑声。不是一个,是好几个,嘻嘻哈哈的笑闹声,混着风雨飘了过来。
他探头往桥洞看,雨幕里有几个小小的影子,蹲在水边扔石子,水花溅得老高。喂,快上来!阿强喊,山洪要来了!
影子没动,有个穿红褂子的小孩回头,冲他扬了扬手。那褂子红得像团火。
阿强心里咯噔一下。这桥周围几里都没人住,最近的村子也在两公里外,哪来的小孩?
他刚想推开车门,就见那红褂子小孩又扬了扬手,这次手里像攥着什么,亮晶晶的。阿强突然想起父亲以前说的话,准备推车门的手一顿,猛地缩了回来,攥紧了方向盘。
雨更大了,河水流得哗哗响,开始发浑。桥洞下的影子慢慢站起来,一个个往水边退,退到快被水漫到脚脖子时,突然就不见了,像被雨丝切断了似的。
阿强盯着水面,看见有什么东西漂过来,红通通的,是块碎布,被浪卷着撞在桥墩上,又弹开。他心里发毛,打火挂挡,轮胎碾过积水,溅起的泥水打在车身上,啪嗒啪嗒响,像有人在拍车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