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叶天寒就出了营帐。他没去伙房,也没回偏帐换衣,只披了件旧袄子,把裂天刀往背后一插,直奔后山老林。
夜里那把刀影里的笑还在他脑子里晃。不是错觉,也不是眼花。那一瞬的光映在刀面上,确实有张脸,陌生又熟,像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一块肉突然自己动了。
他不想再想这事。
可掌心那道黑线越看越扎眼。昨天还只是个小点,现在顺着掌纹爬到了指根,颜色发暗,碰一下有些麻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走动。
他走到林子里的老槐树前站定,拔出刀,开始练。
第七式“斩虚”讲究的是破妄成真,刀未至,意先到。可他每挥一次,脑子里就跳出饮马河的画面——陈虎跪在地上抽搐,血顺着河滩往下流;霍天雄嘴角带血地笑,牙缝里藏着毒囊;火浪卷着人影腾空而起,烧得只剩焦骨。
刀势一次次被打断。
他咬牙重来。
劈、挑、旋身、推刀。动作标准得不能再标准,可就是没有“势”。就像砍柴,力气不小,但不叫刀法。
一百次。
他停了下来,喘着气,手撑在膝盖上。
树干上全是刀痕,深浅不一,杂乱无章。没有一道是“斩虚”的样子。
他知道问题不在手上,在心里。
正要再试,背后风声突起。
他本能侧身,左脚蹬地往后滑步,还没站稳,一记扫腿已经贴着小腿掠过,差点把他绊倒。
他抬头,看见楚狂歌拄着拐杖站在三步外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你躲什么?”老头问。
“我没躲。”
“那你刚才使的是哪门子刀法?”
“我在练‘斩虚’。”
“练个屁。”楚狂歌冷笑,“你那不是练刀,是演戏。一刀出去,心里想着杀谁?想的是霍天雄?还是你自己?”
叶天寒没说话。
楚狂歌忽然动了。
他年纪大,走路驼背,可这一扑快得不像人。拐杖砸向叶天寒面门,同时右脚直踹他肋下。
叶天寒格挡不及,只能后仰闪避。老头攻势不停,拐杖横扫、下压、突刺,招招逼命。
他被迫连连后退,直到背靠一棵松树,退无可退。
楚狂歌一杖砸向他喉结。
生死一线。
他右手握刀来不及拔,左手猛地探出,五指如钩,直接掐住对方脖子,右膝同时顶向上腹,整个人像野兽一样贴上去,要把对手锁死在树干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