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嬷嬷端着药碗的手在抖,青瓷碗沿撞在门框上发出细碎的响。
苏晚棠咬着半块桂花糕抬头,正看见老嬷嬷眼角泛着红:"三小姐,李太医在厅里说您被镜中冤魂附体了,身上沾了鬼气,要立刻挪去柴房隔离。"
桂花糕的甜香在舌尖发苦。
苏晚棠望着窗外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竹影,昨夜镜室外那道踮脚张望的身影突然浮上来——赵如意房里的小翠,那丫鬟袖口沾着茉莉香粉,是二姨娘惯用的牌子。
"嬷嬷先把药放下。"她把最后半块糕点塞进嘴里,甜腻的糖霜粘在嘴角,"您看看,李太医的药里是不是多了些朱砂?"
周嬷嬷愣了愣,还是依言掀开药碗上的青布。
碗底沉着几星暗红,在褐色药汁里像凝固的血。
她倒抽一口冷气:"这是...这是掺了阴司砂的驱邪汤!喝了要折阳寿的!"
"赵姨娘急了。"苏晚棠用帕子擦了擦手,指尖轻轻叩了叩床沿,"她昨夜派丫鬟探镜室,瞧见我和定王在一处。"她歪头笑,眼底却没半分温度,"侯府里容不得能接近王爷的人,更容不得会算卦的。"
话音未落,院外传来吵嚷声。
李太医的公鸭嗓尖得刺人:"三小姐中了镜中邪祟,若不隔离,侯府上下都要遭殃!"跟着是粗重的脚步声,两个婆子扛着铺盖卷撞开房门,见着苏晚棠坐在床沿,愣了愣:"三小姐,得罪了。"
苏晚棠突然捂着心口蜷成一团,额头瞬间沁出冷汗。
她指尖掐进掌心,声音发颤:"我...我胸口疼,喘不上气..."
周嬷嬷慌忙去扶她,触到她后背时却僵住——那冷汗竟是凉的,可苏晚棠的掌心烫得惊人。
老嬷嬷突然明白过来,忙扯着嗓子喊:"快请李太医!三小姐要晕过去了!"
李太医踩着方步进来时,苏晚棠正软绵绵地歪在周嬷嬷怀里,眼尾泛红,唇色发白。
他摸了摸脉,故意倒抽一口冷气:"鬼气入体了!得立刻挪去柴房,用黑布蒙窗,每日灌三碗驱邪汤!"
"劳烦李大人了。"苏晚棠闭着眼,声音细若蚊蝇,"只是柴房潮...潮得很..."
李太医没接话,挥挥手让婆子架人。
路过门槛时,苏晚棠的银铃发饰撞在门框上,叮铃作响——这是她今早特意换的,铃铛里装着卦门的引魂香,若有人动她的东西,香气会沾在那人身上。
柴房的门"吱呀"一声关上时,苏晚棠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远。
她睁开眼,借着窗缝漏进的光摸到墙角的瓦罐——昨夜她让周嬷嬷偷偷藏了糯米和朱砂,此刻正用指尖在地上画着卦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