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决绝的背影尚未完全消失在都督府庭院的廊庑尽头，狄仁杰已从巨大的震惊与痛惜中强行挣脱出来。他深知，此刻绝非沉溺于情绪之时。林薇此去，关乎的不仅是李元芳的性命，更牵动着崇州的稳定，乃至她自身的生死存亡。

“薇月！留步！”狄仁杰的声音带着内力，清晰地追上了那道即将远去的背影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
林薇脚步一顿，停在院门处的阴影里，却没有回头。她怕一回头，看到狄公那担忧痛心的眼神，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决心会产生动摇。

狄仁杰快步上前，来到她身后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字字沉重：“你可知此去意味着什么？突厥王庭，非是崇州城外的军营！那是默啜经营多年的老巢，是狼穴的核心！金帐守卫，皆是万里挑一的‘狼卫’精锐，其对可汗的忠诚毋庸置疑，其战力，恐怕比你在营中所遇更强数倍！”

他绕到林薇面前，苍老的眼中充满了急切与忧虑：“且不说你能否突破层层守卫找到解药，即便找到了，你又如何能在重围之中将其带出？默啜经崇州之败，王庭必然风声鹤唳，戒备远超平日。你此去，不是冒险，是送死！”

林薇终于抬起眼，迎上狄仁杰的目光。她的眼眸清澈，却如同深潭，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在了最深处，只余下一片令人心惊的平静：“狄公，您说的这些，我都知道。”

“既然知道，为何还要一意孤行？！”狄仁杰痛心疾首，“元芳若醒着，也绝不会同意你为他如此涉险！”

“正是因为他不会同意，我才必须去。”林薇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，“他为我挡箭，是将生的希望给了我。如今他命悬一线，若我因惧死而退缩，坐视他毒发身亡，我林薇，枉自为人。”

她看着狄仁杰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：“狄公，我并非不知轻重。崇州新定，百废待兴，朝廷援军未至，仍需您坐镇大局。我的离开，或许会带来一些动荡，但元芳若亡，对军心士气的打击，对您……的损失，同样无可估量。于公于私，我都必须赌这一把。”

狄仁杰沉默了。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？李元芳不仅是他的左膀右臂，更是军中一面旗帜，是无数士兵心中的支柱。他若倒下，对刚刚经历血战、勉强守住城池的崇州军民而言，将是一次沉重的精神打击。

可是，让林薇去……这代价，未免太过惨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