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让她等待太久，方才那名宦官便碎步而出，垂首躬身，声音比之前更加恭敬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：

“陛下宣，安定郡王薇月，进殿——觐见——！”

最后三个字，被拉长了音调，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回荡。

林薇深吸一口气，最后整理了一下本已十分平整的衣袍，迈步踏上了那冰冷的、雕刻着云龙纹的汉白玉台阶。

一步，两步，三步……

她的脚步落在光滑如镜的石阶上，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声响。两侧千牛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，聚焦在她身上，仿佛要穿透她的血肉，审视她的灵魂。

她目不斜视，步伐稳定，如同走在寻常的道路上，只有她自己知道，那宽大袖袍下微微攥紧的手指，泄露了她内心并非全然的平静。

终于，她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，站在了那巨大而幽深的殿门入口。

殿内的光线比外面昏暗许多，需要片刻适应。首先映入眼帘的，是两排巨大的、需要数人合抱的蟠龙金柱，支撑着高耸的穹顶。地面上铺着光滑如水的金砖，倒映着穹顶彩绘的藻井和四周长明灯摇曳的火光。

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气，甜腻而厚重，几乎让人喘不过气。

而在大殿的最深处，那高高在上的、由纯金打造、雕刻着无数飞凤祥云图案的龙椅之上，端坐着一道身影。

因为距离和光线的缘故，那身影的容貌有些模糊，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。她头戴垂着十二旒白玉珠的平天冠，身穿玄衣纁裳的十二章纹衮服，庄重而威严。即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，一股睥睨天下、掌控众生的无上威仪，便已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，充斥了整个大殿的每一寸空间。

那就是武则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