戒指在我指尖,滚烫。
陆砚深的目光,也滚烫。
他看着我问出那句“你确定吗”后,眼底翻涌的情绪,从紧张,到坚定,再到此刻几乎要溢出来的、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。
他没有催我。
只是握着我的手,一动不动地站着,像一尊等待审判的雕塑。只有他微微急促的呼吸,和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湿热,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时间,又一次被拉长。
烛火还在跳。
窗外的万家灯火,像散落在深蓝幕布上的碎钻。
房间里,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焦糊味,还有百合的清芬,构成一种奇异而真实的、属于“家”的味道。
我看着他的眼睛。
那里面映着小小的、跳动的烛光,也映着我此刻有些怔忪的脸。
我看到了很多。
看到了我们第一次牵手时,他耳根泛红的青涩。
看到了我们分手那天,他眼中碎裂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愤怒。
看到了他把我堵在墙角,用合约逼我低头时,那掩饰在冷酷下的、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挣扎。
看到了他在书房,因为我的旧伤而失控砸了东西的背影。
看到了他在董事会,力排众议支持我时,那不容置疑的强势。
看到了他刚刚在厨房,系着滑稽围裙手忙脚乱的笨拙。
也看到了此刻,他这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男人,因为我长久的沉默,而流露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“脆弱”的神情。
所有的爱恨嗔痴,所有的误解伤害,所有的试探靠近,所有的并肩作战……
像一场漫长而疲惫的跋涉。
我们走过繁花似锦,也踏过荆棘沼泽,彼此伤害得遍体鳞伤,又笨拙地试图为对方舔舐伤口。
我们都变了,又好像都没变。
他还是那个骄傲又固执的陆砚深,只是学会了用更笨拙却也更真诚的方式去爱。
我也还是那个骨子里带着不肯弯折的傲气的沈清弦,只是学会了将这份傲气,化成在绝境中也能生存下去的韧劲。
我们不再是当年那两个非黑即白、爱恨激烈的少年人。
岁月和磨难在我们身上刻下了痕迹,也教会了我们包容、理解和……珍惜。
珍惜这失而复得。
珍惜这废墟之上,艰难生长出的、看似脆弱却异常坚韧的信任与依恋。
“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