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小姐,今天这身很得体。”她微笑着,语气温和,却刻意用了“沈小姐”这个疏离的称谓,而不是更显亲近的名字,或者哪怕客套的“清弦”。
“谢谢伯母。”我微微颔首,维持着基本的礼貌。
她顺势拉过身边一位穿着高定礼服、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子,热情地向陆砚深介绍:“砚深,还记得李伯伯家的珊珊吗?刚从巴黎音乐学院留学回来,现在可是知名的大提琴家了。你们年轻人,应该多交流交流。”
那位李小姐落落大方地向陆砚深伸出手,眼神中带着对强者天然的倾慕。这是个信号,再明显不过的,当着我的面,为陆砚深引荐新的、在她看来“更合适”的联姻对象。
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,许多目光若有若无地聚焦过来,等待着我的反应,或者说,等待着一场好戏。
陆砚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他没有去握那只手,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:“李小姐,恭喜学成归国。”然后,他的手臂更紧地揽住了我的腰,将我往他身边带了带,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。
陆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,眼底闪过一丝不悦,但很快又恢复如常。她仿佛没看到陆砚深的动作,继续笑着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:
“沈小姐真是好福气。能从那样的境地里走出来,遇到砚深这样的贵人,还能把砚深照顾得这么好,真是……不容易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我,带着一种怜悯般的“赞赏”,“说起来,我们陆家倒是很久没请到像沈小姐当初那么细心专业的保姆了,以前的佣人总是毛手毛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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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“保姆”两个字,像淬了冰的针,轻轻巧巧地刺破了所有虚假的和平。她不是在忆苦思甜,她是在用最优雅的姿态,最不经意的方式,当着所有亲戚世交的面,提醒我,也提醒所有人,我最初踏进陆家的身份——一个卑微的、用劳动换取报酬的仆人。
她在我的伤口上,撒上了一层名为“提醒”的盐。更恶毒的是,她用的是“夸赞”的语气,让我连当场翻脸都显得不识好歹。
我能感觉到周围目光的变化,从探究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看好戏的兴味。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,脸颊火辣辣的,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屈辱感,从心脏开始,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。我紧紧攥住了手心,指甲陷进肉里,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。
就在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时,陆砚深动了。
他没有暴怒,没有提高声调。他甚至先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,示意我放松。然后,他上前半步,将我完全挡在了身后。
他面向他的母亲,脸上的温和神色消失得干干净净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他的目光沉静,却像含着冰碴,缓缓扫过陆夫人,以及她身边那些面露讶异或幸灾乐祸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