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,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,凝固成一块沉重而透明的琥珀。
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散去,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,撞击着耳膜,发出雷鸣般的巨响。失重带来的恐慌,像冰冷的藤蔓,依旧紧紧缠绕着我的四肢百骸,让我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唯一真实的感知,来源于腰间那只手臂。
铁钳般牢固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死死地箍着我,将我从坠落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。那力道之大,几乎让我感到一丝疼痛,却也成了这混沌惊惶中,唯一可靠的锚点。
我的后背,紧密地贴合着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膛。隔着单薄的制服布料,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内传来的、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节奏,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,一下一下,敲打在我僵硬的脊背上,奇异地与我自己狂乱的心跳形成了某种对抗。
一股熟悉的、带着淡淡烟草味和冷冽木质香调的气息,霸道地占据了我的呼吸。这气息,曾无数次在擦肩而过时闻到,在恭敬递上物品时掠过鼻尖,在深夜他书房门缝飘出的烟雾中隐约捕捉……它属于这栋宅邸的主人,属于那个将我禁锢于此的男人——陆砚深。
竟然……是他。
这个认知,像一道强光,劈开我因高烧和惊吓而混沌的意识,带来一阵更加剧烈的眩晕。我猛地抬起头,努力睁大因虚弱而视线模糊的双眼,艰难地向上望去。
逆着从楼梯转角窗透进来的、有些刺眼的晨光,我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。光线在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上投下清晰的阴影,下颌线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。他微垂着眼睑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翳,让人看不清他眸底具体的情绪,但那种专注而凝重的姿态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,面料柔软,却丝毫未减他周身那股冷硬的气场。此刻,他的一只手臂正牢牢环在我的腰间,支撑着我几乎全部虚软的体重,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扶住了我的上臂,似乎生怕我会再次滑倒。
我整个人,几乎是被他半抱在怀里,禁锢在他身前。
这个姿势,太近了。
近得逾越了主仆之间应有的距离,近得突破了这三个月来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、由冷漠和怨恨筑起的高墙。近到我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轻微的起伏,近到我滚烫的额头几乎要蹭到他颈侧的皮肤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和慌乱,瞬间席卷了我。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,这热度甚至盖过了高烧带来的灼热感。我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,想要脱离这过于亲密且危险的接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