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餐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氛围中结束了。陆砚深用完餐,用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,动作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,然后便起身,径直走向了书房。
他没有看我一眼,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,仿佛刚才在餐桌上那个隐约透露出转机的电话,以及他明显好转的心情,都与我毫无干系。
然而,他越是表现得如此平常,我心里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。暴风雨前的宁静,往往最是熬人。
我知道,关于那张纸条的事情,绝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翻篇。
以陆砚深的性格和掌控欲,他不可能对书房里突然出现的、带有指向性思路的“匿名”笔记无动于衷。他只是在等待,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,或者,是在暗中观察我的反应。
这种悬而未决的猜测,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,高悬在我的头顶,让我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坐立难安。我机械地收拾着餐厅和厨房,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,耳朵却时刻竖着,捕捉着二楼书房方向的任何动静。
周姨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心不在焉,关切地问:“清弦,你是不是累了?脸色还是不太好,剩下的我来收拾,你去休息一下吧。”
我勉强笑了笑,摇摇头:“没事,周姨,我不累。” 我哪里敢休息?我害怕独自待在房间里,那会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,去放大内心的恐惧。
终于,所有的清洁工作都做完了。厨房恢复了光洁如新,客厅也一尘不染。我找不到任何可以继续滞留的理由。我深吸一口气,像往常一样,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回我位于一楼的保姆房。
就在我走到客厅与走廊的连接处,手即将触碰到通往佣人区的门把手时,一个低沉的声音,毫无预兆地从我身后响起了。
“沈清弦。”
声音不高,却像一道惊雷,瞬间劈中了我的脊梁骨。我的脚步猛地顿住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他叫了我的全名。不是惯常的忽略,也不是带着羞辱意味的“保姆”称谓,而是连名带姓的“沈清弦”。这三个字,从他口中吐出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和冰冷的审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