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餐时间,像每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,准时到来。
我端着准备好的菜肴,走进餐厅。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,将银质餐具映照得闪闪发光,长条餐桌铺着雪白桌布,一切都精致得如同杂志封面。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精心烹饪后的香气,但这香气,却透着一股冰冷的、公式化的味道。
陆砚深已经坐在主位上了。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,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,但周身那股疏离的气场并未减弱。他手里拿着一份平板电脑,指尖在上面缓慢地滑动着,似乎在看什么文件,眉头微蹙。
我垂着眼,像往常一样,将菜肴一一摆放在他面前合适的位置。动作轻缓,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整个过程,我都能感觉到一道目光,若有若无地落在我的身上。
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明显审视、挑衅或是怒意的目光。而是一种……更沉的,更复杂的,像是在探究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的目光。
我没有抬头,但我全身的感官都像被调到了最敏锐的状态,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变化。他的呼吸频率,他手指在平板上停顿的节奏,甚至是他身体微微后靠时,椅背发出的极其轻微的摩擦声。
一切,似乎都和往常一样。
但又好像,有哪里不一样。
摆好菜,我退到惯常站立的角落阴影里,垂手侍立。眼观鼻,鼻观心,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摆设。
陆砚深放下了平板电脑,拿起筷子。晚餐在一种异样的沉默中开始。
这种沉默,不同于以往他刻意施加的、带着压迫感的冷暴力。那时的沉默,像一块沉重的冰,压得人喘不过气,充满了未爆发的火药味。
而今晚的沉默,却像一团迷雾。里面裹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……滞涩感。他吃饭的动作比平时慢,咀嚼的频率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。他的目光,不再完全聚焦于食物,而是会偶尔抬起,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我所在的方向。
那目光,不再是锐利的刀锋,试图剖开我的伪装。而更像是一种……带着困惑的扫描。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他本以为熟悉、却突然发现了意想不到细节的物品。
一次,两次。
当他第三次看过来时,我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,但眼角的余光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眼神里的内容。
那里面,有审视。这是他一贯的基调,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。有疑惑,一种真实的、似乎找不到答案的困惑,这让他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,难得地出现了一丝……类似于“空茫”的神色。甚至,在那层层叠叠的复杂情绪最深处,似乎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……动摇?
就像一堵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墙壁,突然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砖。
这细微的变化,像投入静湖的石子,在我心里漾开了一圈微澜。但我立刻用更强的意志力将它压了下去。不能分心,不能被他任何反常的举动干扰。这很可能,是他一种新的、更隐蔽的试探方式。
我必须比以往更加警惕。
就在这时,发生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插曲。
桌上有一道清炒芦笋虾仁,虾仁饱满,芦笋翠绿,旁边配了一小碟营养丰富的菌菇酱,这是我根据他惯常的营养搭配准备的,但他知道,我其实不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