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莫名地提了一下。一种不祥的预感,像阴云般笼罩下来。
接着,我听到了那个词。那个像烙印一样刻在我家族耻辱柱上的词。
“沈氏。”陆砚深对着电话,用一种谈论失败对手的、带着些许轻蔑和胜利者姿态的口吻,清晰地说道,“对,就是那个沈氏。最后一个有点价值的子公司,今天下午已经完成交割手续了。”
“嗡”的一声,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滑脱,我猛地攥紧,冰凉的瓷壁硌着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,才勉强拉回一点神智。
沈氏……最后一个有价值的子公司……交割手续……
这几个词像重锤,一下一下,砸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血液好像一瞬间冲到了头顶,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,留下彻骨的冰凉。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去,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。
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,那个曾经也显赫一时的“沈氏集团”,最后一块遮羞布,也被他……被他陆砚深,用这种轻松得像处理掉一件垃圾一样的语气,宣布彻底易主了。
我站在那里,动弹不得。眼前闪过父亲躺在病床上,插着管子,却还惦记着公司事务时那灰败而执拗的眼神;闪过那些曾经依附于沈家的员工,在得知破产消息时茫然无措的脸;闪过我们家那栋被贴了封条的别墅,以及母亲留下的那些首饰被一件件拿走抵债的场景……
所有这些沉重的、带着血泪的记忆,在他那句轻飘飘的话面前,显得那么可笑,那么微不足道。他就像站在山顶的神只,随手拂去一粒尘埃,而那粒尘埃,是我整个家族赖以生存的世界。
陆砚深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,或者说,他根本不在意。他继续对着电话,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调侃:“嗯,拆分开来卖,比整个打包价值高多了。空壳子就留着吧,也没什么用了。”
空壳子……没什么用了……
小主,
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喉咙发紧,一股腥甜气涌上来,又被我死死咽了下去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,疼痛让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。
我极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,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,将那个空咖啡杯放回托盘里。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失态,不能让他得意于他的报复得逞。我必须维持住这最后一点伪装,这身名为“保姆沈清弦”的、脆弱不堪的铠甲。
我低下头,开始默默地收拾桌面。拿起他喝过的咖啡杯,指尖触碰到杯壁上残留的一点余温,却只觉得刺骨的寒冷。端起那碗凉透的、凝结着油花的馄饨,碗壁冰凉,像此刻我的心。我的动作机械而麻木,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