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东暖阁外,等候崇祯的召见,脸上的皱纹比平日里,又加深了几分。
他嘴里反复念叨盘算着,陛下“高薪养廉”新政下,户部需要多支出几十万两雪花银。
东暖阁大门打开,王承恩笑着将其迎了进去,程国祥拱手道了声谢。
崇祯正端详着天下堪舆图,见程国祥进来打趣道:“程爱卿,可是想让内帑再多出一成?”
程国祥未如往常般接话,郑重地行了个礼,将账册呈上道:“陛下,臣非讨价还价而来。”
“新政上半年俸禄,户部已筹措妥当,已按陛下要求,先发放上半年俸禄。”
“哦?”崇祯有些意外,示意他坐下,“那爱卿所为何事?朕看你愁容满面。”
程国祥叹了口气,“陛下,官员们银子有了,臣收到好友、门生来信,言词间颇多惶恐。”
崇祯不解问道:“他们有何可惶恐?”
程国祥回道:“陛下!‘高薪’固然可喜,可贪一两即绞的律法,如同利剑悬顶。”
“许多官员来信诉说,如今连正常的地方‘火耗’、‘淋尖踢斛’等旧例都不敢收了。”
“可若不收,衙门里的吏员,俸禄从何而出?许多地方政务,已然有停滞之象。”
崇祯目光一凝,他深知这些“陋规”,乃是官场的痼疾,也是基层行政运转的灰色润滑剂。
崇祯沉声道:“你的意思是,朕的新法,让他们不会做官了?”
程国祥抬起头,眼中满是忧虑道:“非是不会做官,而是不知如何‘做事’了。”
“陛下,水至清则无鱼。雷霆固然能震慑宵小,但也可能让能臣干吏,变得畏首畏尾。”
“平日工作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矣!长此以往,臣恐……政务懈怠,反伤国本。”
崇祯默然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。程国祥的话,戳中了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担忧。
改革的速度与社会的承受力,他知道,一场关于“吏治细则”的风暴,即将来临。
片刻后,崇祯颔首道:“程爱卿,你提的意见很好!朕需再想想,你且先回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