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柏的唇角,竟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露出一丝近乎激赏的弧度:“此人……当真是块百炼精钢!身处绝境,反激发出惊人潜力。他武艺本就超群,更兼胆魄过人,智计百出。短短数月,便在几次小规模遭遇战中崭露头角。年前一场遭遇战,他所在小队被数倍敌军围困,队正战死,是他临危不乱,率残部死战突围,更亲手阵斩敌酋首级!此役过后,被破格擢升为百夫长。”
海氏听得微微动容。阵斩敌酋,率部突围!这绝非仅靠勇力可成,更需过人的胆识与统御之能!一个背负污名、初入军营的“新兵”,竟能做到如此地步?
“这还不止。”长柏眼中光芒更盛,“开春后,羌部一支精锐骑兵绕过边墙,袭扰后方粮道,气焰嚣张。靖边军几次围剿,皆因对方马快弓劲、来去如风而失利。是他……”长柏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,“是他向主将献计,利用地形,以步卒结阵为饵,诱敌深入,再以伏兵断其后路。更亲自率一队死士,趁夜突袭敌酋大帐!此战,不仅全歼了那支羌部精锐,更缴获战马数百匹,解了粮道之危!”
长柏放下茶盏,声音带着一种由衷的叹服:“此役过后,顾廷烨……不,是白烨,声名鹊起!不仅升任校尉,更得了靖边军主帅沈从兴将军的青眼!听说沈将军已亲自上书兵部,为其请功!‘白烨’之名,如今在西北边军之中,已非籍籍无名!”
从底层兵卒到声名鹊起的校尉,从背负污名的逆子到崭露头角的军中新锐!这翻天覆地的变化,竟发生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!顾廷烨用他手中的刀,身上的血,在那片苦寒的战场上,硬生生劈开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生路!
海氏沉默了许久,才轻叹一声: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……此人,当真是……了不得。”她看向长柏,“那他的身份……”
长柏神色凝重地摇头:“沈将军或许有所猜测,但只要他不主动暴露,朝廷……尤其是陛下和某些人,暂时也乐得装聋作哑。毕竟,一个能征善战的‘白烨’,远比一个背负污名、可能回来复仇的顾廷烨,更符合朝堂的需要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悠远:“只是,这条路,他走得越远,站得越高,将来身份暴露时,掀起的风浪……也会越大。那句‘三十年河东’……怕是真的要应验了。”
松涛苑的谈话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涟漪不可避免地荡入了寿安堂。海氏在向老太太回禀府务时,不经意间提及了顾廷烨在西北的境况。
“……倒是个有血性的。”老太太捻着佛珠,听完后沉默片刻,只淡淡评价了一句,“只是这性子太过刚烈,过刚易折。西北虽能磨砺锋芒,却也步步杀机。他这般不要命的拼杀,是福是祸,尚未可知。”
明兰侍立在一旁,正为老太太轻轻捶着腿。她低垂着眼帘,指尖的动作依旧平稳,心湖深处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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