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久,冰冷的声音才在暖阁中响起,如同碎冰相击:

“抬起头来。”

明兰依言缓缓抬头,目光平静地迎上平宁郡主居高临下的视线。那双清澈的眸子里,没有恐惧,没有谄媚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,如同古井寒潭。

平宁郡主心头微微一滞。她见过太多在她面前或瑟瑟发抖、或刻意逢迎的闺秀,却从未见过如此平静坦然的目光。这平静,在她看来,更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与傲慢!

“好,很好。”平宁郡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语气刻薄如刀,“果然生了一副沉鱼落雁的好皮囊,更难得的是这份‘宠辱不惊’的‘气度’!难怪能把衡儿迷得神魂颠倒,连祖宗家法、身份尊卑都抛到了脑后!”

她微微倾身,声音压低,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:“盛明兰,本宫今日来,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。道理,你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,不配听,也听不懂!本宫只问你一句,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,蛊惑我儿齐衡,让他竟敢写下那等不知天高地厚、辱没门楣的混账东西?!”

明兰的心,如同被冰冷的铁钳狠狠攥紧。郡主的每一个字,都像淬毒的针,扎在她最敏感的神经上。出身,庶女,狐媚……这些刻意的羞辱,如同鞭子抽打在她竭力维持的尊严上。袖中的手紧紧攥起,指甲深陷掌心,带来尖锐的疼痛,让她保持清醒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头的哽咽,声音依旧平稳清晰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:“郡主娘娘明鉴。臣女与齐小公爷,仅在庄先生学堂之上,以同窗之礼,探讨过些许学问。除此之外,绝无半分逾越。小公爷心之所向,非臣女所能左右,更非臣女所能蛊惑。臣女自知身份低微,从未敢有半分非分之想,更不敢辱没国公府门楣。郡主娘娘此言,臣女实不敢当。”

“不敢当?”平宁郡主冷笑一声,眼中寒光更甚,“好一张伶牙俐齿!探讨学问?同窗之礼?盛明兰,你当本宫是三岁孩童吗?衡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儿子,他心思单纯,若非有人处心积虑、刻意勾引,怎会做出如此悖逆之举?!你仗着有几分姿色,几分小聪明,便妄想攀附我齐家高枝?简直是痴心妄想!不知死活!”

她猛地站起身,华贵的狐裘坎肩滑落在地也浑然不顾,一步步逼近明兰,那迫人的气势如同山岳倾轧:“你听清楚了!你盛家不过是刚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微末小吏!你盛明兰,更是一个连嫡母都不放在眼里的卑贱庶女!你与那贺家医馆小子的亲事已定,庚帖已换,却还在此勾三搭四,水性杨花!像你这等不知廉耻、妄想一步登天的女子,本宫在宫中见得多了!她们的下场,你想知道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