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兰张着小嘴,看着自己只染了几点墨迹的袖子和被救下的大半张字帖,又看看旁边那个依旧低着头、小手还按在宣纸上、仿佛也被自己举动吓到的庶妹,一时忘了反应。

墨兰看着明兰那迅捷的动作和按在墨迹边缘、位置分毫不差的宣纸,美目之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疑和审视。

华兰也微微睁大了眼睛,看向明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。

庄先生更是快步走了回来,目光如炬,先是查看了如兰的情况,确认无大碍后,才将目光落在那张吸满了墨汁的宣纸上,又看向依旧垂着头、小手微微发抖的明兰。

那张宣纸上,除了吸走的墨汁,边缘还残留着明兰之前临摹的几个字。虽然笔画歪斜,但间架结构……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……稳定感?尤其是其中几个转折处,竟隐约能看出一点柳体的筋骨!这绝非一个初次握笔、懵懂无知的孩童能写出的!更何况那迅疾精准的反应……

庄先生的目光在明兰低垂的小脑袋和那张宣纸上来回扫视,睿智的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浓厚的兴趣。他捋着胡须,沉吟片刻,并未点破,只温声对惊魂未定的如兰道:“五姑娘小心些。”又转向明兰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,“六姑娘……反应倒是快。”

盛明兰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坏了!千防万防,本能难防!她努力维持着瑟缩害怕的模样,小声道:“怕……怕脏了五姐姐的衣裳……”声音细弱蚊蚋,带着哭腔。

庄先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没再说什么,转身继续授课。

但学堂里的气氛,已然不同。墨兰再看向明兰时,那眼神里的轻蔑淡了些,却多了几分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被冒犯般的不悦。华兰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思。连懵懂的如兰,看明兰的眼神都带上了点好奇。

盛明兰重新低下头,小手在袖子里紧紧攥成了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冷汗浸湿了后背。她知道,自己这看似完美的伪装,在庄先生那双洞明世事的眼睛里,恐怕已经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。而这道缝隙,足以引来墨兰更深的忌惮和探究。

寿安堂的学堂,这片看似清雅的方寸之地,暗流已然涌动。藏拙之路,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