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再试图“看”向正房,而是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底深处翻涌的寒潮。她开始默默地数着身下青石板上的纹路,一块,两块……用这种方式来转移身体的不适,保持头脑的清醒,也牢牢记住这一刻的冰冷和屈辱。

膝盖下的青砖,冰冷坚硬,棱角分明。每一块砖的缝隙,每一片落下的雪花,都像刻刀,在她心上刻下清晰的印记。这不仅仅是身体的惩罚,更是阶级的碾压,是嫡庶尊卑这座大山最赤裸裸的展示。王若弗用她的行动宣告:在这个府邸里,一个失宠妾室留下的庶女,连呼吸都是错的,随时可以被拿来当作泄愤的工具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久到周氏几乎要支撑不住,身体摇摇欲坠时,正房的门帘终于掀开了。王若弗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。她披着一件厚厚的紫貂斗篷,手里抱着暖炉,居高临下地看着院子里几乎被雪覆盖的三人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。

“知道错了吗?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风雪,砸在每个人心上。

周氏冻得牙齿打颤,声音发僵:“回、回太太……奴婢……奴婢知错了……姐儿她……”她想说明兰还小,不懂事。

“我问你了吗?”王若弗冷冷地打断她,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周氏怀里的襁褓,“六丫头,你可知错?”

盛明兰的身体在襁褓里微微动了一下。她缓缓地、艰难地,从周氏肩头抬起那张被冻得发青的小脸。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,迅速融化成冰冷的水珠。她没有哭,没有闹,那双清澈得过分的大眼睛,直直地看向台阶上裹在紫貂里的王若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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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眼神里,没有恐惧,没有哀求,也没有怨恨。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,一种穿透了风雪和尊卑的、冰冷的审视。仿佛在无声地质问:错在何处?错在生而庶出?错在失去生母?错在碍了你的眼?

王若弗被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,竟有些不敢直视。那不像一个婴儿的眼神!太冷,太静,仿佛能洞穿人心底最阴暗的角落。她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,心中那股邪火却烧得更旺。一个庶女,竟敢如此看她?!

“哼!冥顽不灵!”王若弗恼羞成怒,拂袖转身,“看来是跪得还不够!再跪半个时辰!”她丢下这句冰冷的话,转身回了暖意融融的正房,厚重的门帘隔绝了外面刺骨的寒风。